但是到了地方之后才觉得天塌了,全是歪瓜裂枣不说,还个个跟个锯嘴葫芦一样,连一句好话都不会说,三句不离开酒。
恶心死了。
“方一诺,你从现在开始,把陈子涵给我从你的朋友名单里面拉黑,你知不知道那边有多危险?”方稚脸色一沉。
小县城这种地方,更是没有任何保护可言,鱼龙混杂,灯红酒绿下是一个个早已腐败的生魂,在人类世界穿梭游荡,寻找目标。
方一诺不以为然:“能有啥危险的,我们都不叫那些人碰的,姐你放心。”
“不让那些人碰?你知不知道里面大多数都是吸东西的?能神不知鬼不觉给你杯子里下点东西,你这辈子都陷进去出不来!”方稚严厉道。
方一诺她以后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不趁早把她那些思想扭正过来,不知道以后要闯出多大的篓子来。
方一诺缩缩脖子。
觉得委屈,又觉得方稚说得对,只能耷拉下脑袋。
“姐你放心,我以后不敢了,而且我真的就那一次。”
方稚也缓和了语气:“嗯,我相信你。那些地方水太深了,你根本不懂,稍有不慎就中招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姐你说得好渗人。”方一诺搓搓胳膊被激起来的鸡皮疙瘩,很快又恢复笑脸,“对了姐,你不是毕业了吗,我这次能不能跟你一起走啊,我在家都无聊死了。”
“不行。”方稚果断拒绝,“我现在还在外面租房子,等我搬家再叫你过来。”
“啊!”
方一诺算盘落空,仰天长啸。
“你好好学你驾照。”方稚趁机补刀。
方一诺吐血:“姐你别说了,我一提到考驾照就犯怵,好了我快到家了先挂,有什么事到家再说,我的金链子记得给我留着。”
说罢,她飞快地挂断电话。
方稚揉揉隐隐作痛的眉心,如果现在方一诺在她面前,她真的想给这小傻子一拳。
说曹操曹操到,她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听到方一诺的声音,一阵风一样的脚步声哒哒哒的就冲到她面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姐,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
方稚伸出一根手指,摁住她的额头把她的头撑起来:“给你买的礼物,还有好吃的,都在外面茶几上。”
“好嘞姐,我去看看。”方一诺一阵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方稚回完信息出去,听着她们眉飞色舞的夸赞,点点头:“你们喜欢就好,如果有哪个不合适都一定跟我说,及时改好,不然到时候带出去弄丢了就得不偿失了。”
她说完,在心里默念倒数。
果不其然,没几个数,就听到方鑫隆的声音:“我这个镯子有点大了。”
黄烨紧随其后:“我的镯子也大,一溜手就滑出去了。”
“行,等明天下午我和方一诺带着东西去找人改一下打小。”方稚下了决定,“下去吃点东西吧,那两个大的先放家里,其他的你们可以带着走。”
方一诺从背后抱住方稚:“姐我想去吃烤肉自助。”
“你不想吃。”
“我想吃。”
“你真的不想吃。”
方一诺瘪嘴,知道今天计谋无法得逞,只能悻悻放弃。
……
“姐,跟我说说你这几年都在外面干啥呗?大学是不是真的就轻松了?高中真的好痛苦啊,我感觉我在学校都快疯了,啥都学不会,写卷子写得两眼一瞎。
“姐我跟你说我们学校这两年跳了好几个,还有一个是上课玩手机,被老师收走,他半夜去爬老师办公室 然后摔下去的,可惨了,家长还在我们那边拉横幅。
”我要是考不上你那个城市咋办?万一考不上,我去哪啊,专业我选啥姐你有啥建议吗?算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
“姐,我其实有点想你。”
黑暗中,方一诺躺在床上,和方稚碎碎念。
月光透过飘窗倾泻到方稚脸上,她侧过头,仿佛看到了小时候。
“姐我现在看起来比你大了。”
“你不要说得我好像英年早逝、与世长辞了一样。”方稚阖眸。
“姐,你在哭吗?”
“我只是在想小时候教你的手影。”方稚声音听起来很平淡。
方一诺傻笑:“其实我都没学会。”
“你要是能学会我就不教你了。”方稚呵呵。
“姐,你真的好烦人。”方一诺锤她,“你小时候是不是觉得我挺蠢的?”
方稚沉吟片刻,似是在思考,半晌才答道:“有点儿。”
方一诺:“你居然真的这么觉得?”
“哦那倒没有,主要是我现在也觉得你挺蠢的。”方稚把她伸过来掐向自己脖颈的手拨了回去,“你暑假要是不想待在家,我给你推荐个厂,你去拧螺丝。”
“啊?我已经要到这一步了吗?提前适应工作内容?”
“对不起,姐姐实在是尽力了。”方稚哀婉叹息。
“姐,几年不见你的嘴还是那么贱。”
方稚呵了一声:“你再跟我这样说话我马上让你见识一下姐姐的手也很贱。”
“哎,姐,你是不是很恨妈妈爸爸啊?”
方一诺终于鼓足勇气,把一直掩藏在心底的那句疑惑问出了口。
说罢,她心跳如擂鼓。
“不知道,也许吧,不过都不重要。”方稚叹了口气。
从晚上吃饭的时候,妈妈问她还差几年毕业,她就突然觉得都挺没意思的,反正都一样。
无论她做什么,都一样。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吗?无论她是反抗还是顺从、是乖巧还是叛逆,永远都在她们那里得不到任何反馈。
她似乎被关在了一个只有自己存在的房间,无论怎么样呐喊,都不见回声。
于是她只能拼了命地凿开墙壁,用力所能及的一切。
她从写作中窥见自己,从绘画中认识世界。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其实她们作为父母已经很合格了。她不用做家务、没有为生计发过愁。
脸上胎记高达三十万的治疗费用,她们一声不吭。如果不是她看到收效甚微又遭受巨大痛苦主动要求停止治疗,恐怕最后还要投入更多。
只是她不太适合这个房子,也不太适合这个家。
她想小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