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灿生伸出双手伸了一个懒腰,乱糟糟的头发在风中摇摆,白皙皮肤在夕阳下近乎于透明。
与此同时,方觉自长廊另一边缓步走来,听闻脚步声,顾灿生侧首看了一眼,甚至他眼底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
于是,方觉也笑,他双手抄着兜,在顾灿生身侧站定,也看向楼下林听。
方觉:“我将刀伸向老师时,那天晚上下雪,我一抬头,林听就像你现在这样,趴在窗边。”
顾灿生:“所以你们擦除了林听的记忆?”
方觉垂眸看顾灿生毛绒绒的头发:“也不是,小公主小时候我不怎么带着他玩的,还是你们总带着他跑东跑西,买这买那,他不大记得我。”
顾灿生眼睛追着窗外飘飘荡荡的一小朵蒲公英:“昨天晚上,我叫林听请我吃小蛋糕,喝柠檬水。
他说他当然记得你,说你总是跟在他妈妈身边,不会和我们一样,总是好吵,还抢他糖吃。
还说你总是端着一副温良的笑脸,是一个有点疏离的哥哥。”
方觉:“这样说来,他竟然没有找我报仇。”
顾灿生:“小公主说,他爸爸是世界最爱妈妈的人,他爸爸没找你报仇,说明你不是真正的凶手,他也相信你不是。
于是,前几天,他看到了宿老师的日记本。”
方觉:“小公主也和我发了信息,他说,你从来没有恨过我。”
顾灿生不说话,只是在那懒散的笑。
方觉没有说话,兀自看着窗外。
好像已经有很多年了,很多年没有在这样一个清风正好,晚霞漫天的时刻相遇。
不针锋相对,只是心平气和的吹一吹晚风。
确实有好多年了,许多人慢慢跟着时间走,长大成人,无论愿意或者不愿意。
就连林听,最初天天皱着小脸只知道哭的小孩,都长成挺拔的样子,敢于对抗不公,也会谈一场20岁的恋爱。
没有谁会永远留在原地。
方觉忽然开口问道:“灿灿,要不要一起喝一点东西?”
顾灿生懒洋洋从窗边支棱起来,踢踢踏踏走在前面:“走啊,去喝酒。”
……
顾灿生与方觉没有在一起喝过酒。
他们相识在少年时,还是一起喝小甜水的年纪。
如今,再次坐在总研究院的天台上,都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他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可是顾灿生依旧喝不明白酒,手里攥着酒瓶,双颊酡红,说话都开始说不明白。
漫天星子下,他侧过头来,桃花眼怔怔的看着方觉:
“你你你,为什么不说呢,你妈妈的事情。
我们是、是那个最好的朋友,只要你说。
我们就翻墙把你妈妈救出来。”
说着,顾灿生傻傻的笑了笑:“对哦,我们是小孩子,但、但我们有师公,师公有大炮,轰他。”
闻言,方觉伸手,借着月色摸了摸顾灿生的头发:
“灿灿,你是小孩子,但是我不是了。”
方觉先于所有的少年,率先长大成人,不得以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随后,所有的好朋友们都以极快的速度,长成能够遮风挡雨的大人。
天色渐晚,方觉扶着顾灿生从天台下去。
到达一楼时,不巧遇到了贺修。
顾灿生伸出手指,摇摇晃晃指着贺修傻笑:
“这不是院长吗?不对……是牛马,嗯,就是我们伟大的院长……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怎么不去工作!
你要好好干活,不能这么偷懒……”
贺修面无表情:“现在已经夜里11点了。”
顾灿生迷迷糊糊:“我明白了,你饿了,吃夜宵,你要通宵达旦。”
贺修忍无可忍:“我也想辞职。”
顾灿生理直气壮:“辞职也讲究先来后到,你没有机会了,机会是留给我的。”
贺修看向方觉:“顾灿生可真是讨厌。”
方觉扶着像面条软绵绵的顾灿生:“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贺修:“我不知道他小时候什么样子,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这么讨厌了。”
方觉想了想,笑着道:“灿灿小时候……”是最阳光明媚的少年。
贺修追问:“他小时候怎么样?”
方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