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持刀站在营地中央,看着从火堆中慌张逃窜出来的几个人,冷声下命令:“活捉。”
纷乱很快停止,除了这几人,并没有其它地方被袭。
营帐火势渐小,宋远坐在跪着的几个人前,面露不解:“就这么几个人,就敢偷袭我们吗?”
其中为首的一人满脸胡子看不到嘴巴,绒帽下的双眼凶狠又残忍,就像戈壁中行走的雪狼。
他盯着宋远,口中吐出一串听不懂的话,然后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宋远没什么反应,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不远处的石壁上,似乎在等着什么。
“天亮之前,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放松,目光决不能离开自己巡视的地方。”
这是他们安排好警戒后的最后一句嘱咐。
戈壁中的人,行事也似狼,猎物只要有一分的松懈和分神就会被咬破喉管成为天寒地冻的戈壁上一具发冷的尸体。
山壁边雪花卷起,有人影自石缝中冲出,无光的刀刃划过石上一人的手臂落到地上,一支偏了的箭矢飞出,钉入宋远身边的地面。
与此同时,整片山谷中的人都动了起来,互相联结的巡视范围和隐藏的埋伏相配合,与第二波敌人交锋。
宋浅武器飞落,持匕首杀向敌人,后者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迎了上来。
二人在凌乱的石块之上过了几招,宋浅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游刃有余,好像在他眼中这不是生死之战,只是一场小小的游戏。
“小姑娘还是不要来这种地方的好。”那人说道,声音隔着面具传出,沙哑又低沉。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宋浅嘴上不让,却依然节节败退,无法拿到黑刀,身上也被那人的软剑划出几个口子,行动间疼痛难忍。
眼见己方的人悉数被擒,面罩后方的双眼反倒露出满意的表情,好像他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看自己的战友被捉一般。
横空飞出一支箭来,那人立刻后撤躲过,随后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已有不少人朝他攻来,他迅速跃出几步将地上的黑刀踢向宋浅道了句:“还你!”
宋浅连忙侧身避开要害,黑刀划过她的手臂飞出,在碎石间落到了山崖下,那人也在这么几息间消失。
宋浅看着远方夜色沉沉如吞天之海,心头生出浓重的憋屈感。
李有家带人赶到,宋浅借了把火将黑刀找回,来到宋远身前跪下:“是我轻敌放跑了贼人,请将军责罚!”
宋远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摆手道:“好了,你以身犯险挡下敌人的冷箭,何错之有,下去包扎一下吧。”
“是!”
宋浅起身,看向张成功,后者一怔点了点头到偏角的营帐中去了。
软剑实在难防,她身上的伤大多在两臂,她将护腕拿下,把两只胳膊的袖子都挽上去,自己用水冲了一下,坐到了灯前把胳膊伸直了。
张成功准备好药和纱布,一扭头就看见灯下的两条胳膊比他想得细嫩得多,水珠盈盈,白里透红。
他不明白,这样的手臂,为何要去提那杀人的刀枪。
几条伤口又在往外渗血,迫使他将目光落到那里去。
张成功拿着木条小心地往上面抹药,宋浅用力拧起眉头催促道:“不用那么小心,搞快点。”
她说着空余的手拿起一个木片往另一条伤口上抹药做示范。
“哦哦,”张成功慌慌张张地加快了抹药的速度,脑子飞快运转想着说点什么转移宋浅的注意力,问道,“那时少将军问我哪个位置适合弓箭手瞄准将军的位置,是为了埋伏那个人吗?我应该和少将军一起的。”
“我只是给自己找个位置罢了,碰巧真有人在那里,我若是能预料到,肯定不会选择一个人守在那里。”宋浅解释道。
想到那个男人,宋浅又一阵心烦,自己恶狠狠地缠上纱布,用牙咬了个结。
张成功手足无措地看她自己收拾好,到门口给她掀开了帘子。
宋浅走出两步,脚步一顿道了句:“张成功,下次再用男人看女子的心思看我,你就不用留在我身边了。”
张成功的步子停住,看着宋浅继续向前走的背影,大声道了句:“是!属下知错!”
外面的审讯已经结束,活捉的几个人自尽了三个,想要暴起反抗被斩了三个,还有两个跪在地上,面露不屑。
“罢了,将这二人一同带到九寒镇吧,说不定能送他们回家。”
宋远疲累地揉着太阳穴,起身休息去了。
跪着的二人闻言露出惊愕的神色,随即又立刻冷脸别过头去。
宋浅走过去问道:“那个使软剑,会用弓的,是你们的首领?”
络腮胡子闻言思索了一会儿,歪头往地上啐了口,也不知在唾骂谁。
“小娘们儿,你跟我睡一觉,我告诉你,怎么样?”旁边那个瘦弱些的调笑道。
宋浅正一身火气没处发,闻言一个转身就将人踢飞出去数尺,忍着腿脚上的反力,她上前踩住那人的嘴用力碾动,听着后者的模糊不清的呜咽,目光比冬雪冰刀还冷冽。
直到那人口中鲜血横流将地上薄薄的雪层融为血水,她才缓缓抬起脚嫌弃地在地上蹭了蹭,一言不发地冷脸离开。
队伍中刚因她放走了敌人升起的些许质疑,又因这股狠厉转为反感与不屑。
对无法反抗的俘虏动手能证明什么呢,不过是飞扬跋扈的纨绔行径罢了。
宋浅猜得到,但她不能忍,她忍一次,他人对她的轻看就多一分,她反击一次,这样的人就能少一个。
两日后到了九寒镇,宋远坐在中帐看着面前的地图眉头紧锁。
宋远此时的处境实则和宋浅差不多尴尬,让军营上下服从的将军从来都不好做,何况还是个空降来的陌生将军。
九寒镇从前最上峰便是校尉,如今为了将其养成重镇,凭空生出一个将军坐在校尉头上吃果子,论谁也不愿意的。
九寒军中的士兵虽尚未表露什么,但对他们的人也并不友好。
帐内,宋浅为宋远磨墨让他写此行粮道回执给朝廷,帘子被人掀开涌入十来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