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山哥。”林长风按年纪算,也客气的喊林父一声哥,“你家这日子越过越红火了啊。”
林嘉树考上乡村医生的事,这两天村子里都传遍了。
大家都有些羡慕,这可是铁饭碗呢。
林长风也羡慕,他家有三个小子呢,结果一个会读书的都没有。
从大到小,一坐到教室里,屁股下就跟长了钉子一样。
跟着读了几年书,也就勉强能做到不睁眼瞎的程度。
为此他们夫妻二人没少发愁,心想但凡能争气点,他也能想想办法,找个人来接班。
或者把人安排到其他地方去啊。
可写个字都缺胳膊断腿的,连个记分员的活都干不好,他也没这个老脸把人推出去啊。
眼见这以后都是在家务农的命了。
作为农民,林长风也不是嫌弃地里刨食的活儿。
关键在他家可没多少地呢,三个儿子,一分家就越分越穷了。
到时就靠地里那点出息,养不养得活家里都是问题了。
所以他能不发愁吗?能不羡慕儿子出息的林父吗?
而且作为村支书,林长风知道的消息,比村里人还多一点。
林东可是把治安大队的三把枪都带出去了,而且一连上了两趟山。
就看他们上了一回山后,林三民和林嘉栋就急吼吼着也要去,那就说明收获肯定是不错的。
而在林三民和林嘉栋出事之后,林嘉树几人还是要冒险上山……
能让人拿命去拼的,那收获估计不止“不错”,而是相当可观了。
所以林长风的羡慕,又多了一重。
虽然不知道林父来请他是因为什么事,但现在他家日子越过越红火,加上还有林嘉树这个很厉害的医生在。
林长风还是挺乐意亲近亲近的,“那行,我也好久没喝上小两口了,今天就过过干瘾去。”
屋里边他媳妇赵美玉听见声音出来,就只看见林父走远的背影。
“他怎么上家里来了,是有什么事要求你办?”
林长风手指盘了一下林父刚刚递过来的一根烟。
农村人的手,因为常年劳作,有着各种厚茧子,冻疮,顽固污渍,看着黑乎乎一片。
这黑衬得两寸长的烟纸,比外边的雪都还要白。
平日村子里的人,吸的都是乡下侧的土烟丝。
一般都是塞烟斗里抽,讲究点的最多拿黄草纸一卷。
像这种香烟,就连供销社都不多,购买还要工业票。
所以乡下人几乎就不用想买到了。
林父手里的还是林嘉树昨天特意在金世清那里换来的。
林嘉树拿了好几包回来,林父见了就欢喜得紧,但自个却不舍得抽。
也就是今早要出来见人,所以带了一包出来,递了一根给林长风。
林长风拿着烟卷,放到鼻子根下嗅了一下,“可真香啊。”
嗅完了后就宝贝的放到口袋里去了。
这时他才有空回家赵美玉的话,“谁知道呢?人家现在能耐得紧了,就算有什么事,我就一个小小村支书,能帮得上多大的忙?”
虽然他很想和林父拉进一下关系,到底是同宗同村的人,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料。
不过事要真难办的话,林长风就当只带一张嘴去蹭吃蹭喝的,其他一概不会应。
赵美玉瞥他一眼,“我怕你喝了二两马尿,嘴巴一秃噜啥都答应了下来。”
被媳妇揭了面皮,林长风脸色有些不好,“那不至于。”
他确实好那两口,可也不是个胡来的人,不然他还能稳坐村支书的位子么?
见媳妇翻了一个白眼,他嘿嘿凑过去笑道,“那要不我就不去了?”
“去,有人请吃请喝,干嘛不去!”赵美玉一下改口。
她扯了一下自家男人的手臂,“在桌上,你要不找机会问问林嘉树,看他有没有别的路子?”
她有听林长风私下念叨过几句,林嘉树借了村子里的驴车,跑县城去了,肯定是找到其他门路了。
“水年明年春就得说婚事了,要是能找到点活干,到时找媳妇条件都能高一档。”
水年是她大儿子,今年二十一岁了,他头上还有个姐姐,今年春嫁到隔壁屯去了。
所以家里接下来,就得操心他的终身大事了。
“再看看吧。”提起这事,林长风也有些发愁,但自家儿子不争气,他愁也无济于事呀。
赵美玉见他不上心的样子,气得拧了他一下,“这也是你儿子,你操心操心怎么了?”
“嘶!”林长风痛得直咬后槽牙,“知道了知道了!”
赵美玉一松手,上边就是一个红印子。
这婆娘,下手也忒重了些,不过林长风到底把这事放心里了。
而林父从林长风家离开后,就坐上秦大爷的驴车,来到了供销社。
今晚家里要请客,得添点菜才行。
鹿肉家里虽然有很多,可这是没过明路的,所以不好拿出来。
手里有林嘉树换来的肉票,林父也没抠门,直接去肉档里买了一刀五斤的五花肉,又挑了两个大骨棒和一条血肠。
家里的酸菜腌得很是味了,正好能拿来炖锅杀猪菜,热乎乎的能吃满嘴香。
要有剩下的,再一人留一碗给他们带家去,第二顿上锅再溜溜,滋味还更好。
至于那野山鸡,小是小了点,没啥肉头,不过拿来炖个榛蘑粉条,浇到饭上去,一口一个不吱声呀。
林父想了一下,又去熟食店里称了一斤卤猪耳朵,加点炒花生,小葱香菜一拌,那就是极好的下酒菜了。
再去买小半斤的干豆腐,和大白菜切丝整一盘凉拌菜,用来溜缝顺便解腻。
齐活了!
这桌菜,比过年的时候都要硬很多呢,用来待客非常拿得出手了。
最后就剩下酒了。
林父刚刚跟林长风说的都是客套话。
喝酒会影响到神经,林嘉树作为“外科圣手”,手上功夫非常重要,平日里很少碰酒。
所以他换了各种东西,唯独就是没想起酒来。
林父在供销社转了一圈,挑了最贵的那款酱香米酒,拿瓶子称了三斤,“这应该够喝了吧?”
林父采购了大半篓的东西,心里惦记着今晚的席面,琢磨着要怎么助攻自家儿子,把林长风给拿下。
而另一边林兴武家里,从今早开始,就不大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