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主街不算宽阔,此刻却被挤得水泄不通。
街边站满了人,他们表情凝重,眼神里满是不舍,队伍前方,部队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人群中,隐隐传来阵阵低泣。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用粗糙的手抹着眼泪,身旁的年轻女子轻轻拍着她的背,自己却也红着眼眶。
不远处,还有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们,是战士的母亲、妻子和孩子,此刻,正以最不舍的身份,送别自己最亲的人。
这些亲人们心里都清楚,这一去,或许就是永别。
战场无情,枪林弹雨之中,生死难料。
但他们没有丝毫阻拦,因为他们知道,这仗,必须有人去打;这国,必须有人去守;这家,也必须有人来护。
祖国的边疆,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英烈的鲜血,每一寸山河都是他们用生命筑起的防线。
县城里的高中生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步行了一个多小时赶来。
他们穿着整齐的校服,脸上还带着些稚气,却在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了离别的沉重。
带队的老师站在队伍前,眼眶泛红,声音微微颤抖:
“同学们,看看这些战士们,他们很多人都和你们年纪差不多。当你们在校园里安心学习、追逐梦想的时候,他们已经扛起钢枪,奔赴战场,为我们守护和平。”
老师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们如今的安宁生活,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你们每天坐着的书桌,是他们用鲜血扞卫的。你们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学习?
记住,少年强则国强!只有你们努力奋进,国家才能越来越强大,不再受外敌的侵扰!”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学生们的心上。他们原本懵懂的眼神,此刻多了几分坚定,不少人红了眼眶,内心满是对战士们的敬佩与感动。
长街上,少年们望着远去的少年战士,这一幕,让在场的许多人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立定!”
一声嘹亮的口令响起,所有战士整齐停下。
路景所在的七连,恰好停在了温寒烟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温寒烟只要轻轻伸出手,就能触碰到路景。
可她的手臂却像被千斤重担压着,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眼眶蓄满泪水,眼神紧紧地锁住路景的侧脸,似乎想把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里。
“向左转!”
路景听到命令,迅速向左转,瞬间与温寒烟面对面。
他目视前方,眼神却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看向温寒烟,嘴角微微上扬,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里,藏着对妻子的眷恋。
“全体都有,敬礼!”
路景大声下达命令,七连的官兵们整齐划一地抬起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个军礼,饱含着对家乡和亲人的眷恋,也有着对战争必胜的坚定信念。
他们的脸庞年轻而充满朝气,却又带着久经训练的坚韧。
在家人眼中,他们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但在国家和人民面前,他们只有一个身份——保家卫国的战士。
战争残酷,让他们不得不与亲人分离,但他们奔赴战场,正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能永远享受团聚的幸福。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温寒烟扭头望去,只见宋明姗在两名女警的陪同下匆匆赶来。
宋明姗的脸上围着一条围巾,清晨的风将围巾吹起,露出她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可此刻,她完全顾不上这些,眼神焦急地在人群中搜索着。
“柴三宝!”
宋明姗大声呼喊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上千人的队伍里,战士们都穿着同样的军装,她根本分不清谁是柴三宝。
温寒烟见状,快步走到路景身边,给了他一个短暂却深情的拥抱,轻声说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说完,她转身拉住宋明姗的手,在人群中穿梭,帮她寻找柴三宝。
柴三宝所在的连队已经登上军车,准备出发。
嘈杂的人声中,他却清晰地听到了宋明姗的呼喊。
他猛地转过头,看到宋明姗正一边跑一边哭,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
“柴三宝!”
宋明姗的声音带着绝望和期待。
就在军车缓缓发动的那一刻,宋明姗终于看到了车上的柴三宝。
柴三宝站在车上,身姿挺拔,宋明姗在车下,一边追着车跑,一边大声喊道:
“你答应过我的,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娶我!你说过我是你心中最耀眼的人!”
宋明姗泪流满面,脸上却带着笑,仿佛只要这样,柴三宝就能平安归来。
柴三宝也笑了,他挺直身体,郑重地向宋明姗敬了一个军礼。
这个军礼,是他对爱情的承诺,也是对国家的誓言。
一辆辆军车陆续启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缓缓驶离小镇。
当最后一辆军车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压抑的气氛再也绷不住,人群中传来几声悲恸的哭声,让原本就沉重的氛围更加令人心碎。
天空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人们身上,可大家都没有离开,仿佛想用这种方式,为远去的战士们送行。
温寒烟望着路景离去的方向,雨水打湿了她的脸庞,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早已分不清。
部队离开后,热闹的小镇仿佛被抽走了生气,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温寒烟和郭爽陪着宋明姗,来到了拘留所。
“你别太担心,”郭爽安慰宋明姗,“这边的警方已经和县城的警方联系好了,考虑到柴三宝的军人身份,两地警方专门成立了专案组,一定会把案件查得水落石出。不管那个王悦背后有什么势力,她都逃不掉法律的制裁!”
宋明姗轻轻点了点头,“你舅妈让我来找你们帮忙的时候,我其实不太相信。我一开始来,只是想在柴三宝走之前见他最后一面,然后……”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然后就不想再活下去了。可现在我有了希望,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我想通了,我要好好活着,等他打完仗回来!”
宋明姗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道伤疤似乎也没那么可怖了。
“别人怎么说我无所谓,只要他不嫌弃我,我就会一直等下去。”宋明姗坚定地说。
温寒烟笑着鼓励她:
“你能这么想太好了!等他们到了前线安顿好了,你就可以像以前一样给他写信。要是条件允许,还能打电话呢。你什么都别害怕,有我们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着宋明姗走进拘留所,温寒烟和郭爽骑上自行车,直奔县城民政局。
柴三宝提前写好了情况说明书,军方也和地方政府打过招呼,还出具了同意离婚的文件。
虽然流程上有些不合规,但民政局考虑到柴三宝的特殊情况,决定特事特办,当场为柴三宝和王悦办理了离婚手续。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郭爽兴奋地叫起来:“太好了,柴班长终于摆脱王悦那个女人了!”
温寒烟却没有那么轻松,她皱着眉头,神色忧虑:“离婚只是第一步,只有把王悦的罪行查清楚,将她绳之以法,才算是真正解决问题。”
路景奔赴战场后,温寒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要尽快处理好身边的事情,安顿好爷爷奶奶和狗蛋兄妹的生活。
等这些都安排妥当,她就要去做一件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去战场救回路景。
温寒烟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将离婚证放进包里,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走,去医院,把离婚证给王悦送去!”
说完,她和郭爽骑着自行车,冒着雨向医院赶去。
一路上,雨水打湿了她们的衣服,可她们的眼神却无比坚定,仿佛前方的困难都无法阻挡她们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