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旅行定在了两周后。其实秦崇和梁听雪平常都忙得很。
但秦老夫人一发话,蜜月就变成了不得不履行的事。
而且方洲集团宣传部也提出了跟拍蜜月旅行的计划。
阵仗搞得很大,这下她想推迟都不行了。
但就是这样大张旗鼓操办的一件事,当事人梁听雪却连蜜月目的地都不知道在哪。
只不过已经应了秦老太太的好处,她也只有乖乖配合的份。
花费了一番心血,她才将两周后的工作一一安排妥当。
有个相当重要的语料库项目,洽谈时间跟蜜月旅行相撞,她也只能放手,让尤子惠自己去谈。
“没想到你都是已婚人士了,怎么瞒我瞒得这么彻底啊。”
刚得知梁听雪已婚真相,尤子惠抱怨道。
“是秦家不让你公开的?”
她嗯,有些抱歉地看向尤子惠,“对不起啊子惠,这件事瞒着你确实不应该,但……我连梁教授都没说。”
她跟子惠说的,是一年前秦老太找上她,然后直接做主了这桩婚事的版本。
而他们更早之前的故事,譬如六年前的恋爱,譬如两年前重逢,她一概没讲。
一阵意外划过尤子惠的眸子,“所以,你们只是名义夫妻?”
旋即她有些心疼,“我们小雪这么好,怎么就没找个真心实意对你好的男人呢……”
梁听雪听到“名义夫妻”四个字时,心头微颤。
秦崇花名在外,对黎岁的宠爱又人尽皆知,尤子惠会这么想,完全没毛病。
梁听雪笑容有些苦涩,“我也是为了……不再被苏灿纠缠,才答应结婚的。”
即使是在子惠面前,她也不想暴露自己一厢情愿的狼狈。
尤子惠犹疑地看向她,总觉得哪里不对,“秦家确实护得住你。不过秦少爷对你也太敷衍了点吧。就算只是名义夫妻,你出事的时候,怎么连个脸都不露一下?”
“秦公子自己在华城横着走,就算你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可你被骚扰,被诬陷,这么大的事,他也不知道派个人来解决,你嫁给他不就是为了……”
尤子惠嘴比脑子快,说到一半,才注意到梁听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她立刻住了口。
“小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替你觉得不值。”
梁听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朝尤子惠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你是为我好。”
她深吸一口气,“不值什么呀,听白老梁接二连三出事,现在我还能在华城好好待着,还能开展自己的事业,很知足了。”
她的笑容很真诚,把尤子惠看得更心疼了。
“那如果你以后遇到真正值得的人,还能跟秦崇离婚吗?”
秦家是什么家族,华城无人不晓。
高门一旦跨入,不管是什么原因,在想出来,并不容易。
“以后的事,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梁听雪抿唇,无奈地一笑。
尤子惠看见了她笑容里的悲伤,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到底没继续。
她转了个话题,“有个法语面译的临时订单,叫得急但价格高,涉及香料行业,这块业务你熟,你看你接不接?”
梁听雪主修法语,大学论文写的就是法国香料的营销课题。
她眼眸一亮,“香料?当然接。”
地点在铂悦天墅,是个豪宅聚集地。
开车从山坡俯视下去时,整个铂悦天墅尽收眼底。
绿化极好,十几栋别墅风格各异,栋与栋之间,绿化带环伺,采光做得甚佳。
当年别墅刚推出,就被华城巨贾富庶预定完了,没点背景的人,连看房资格都没有。
但毕竟在将在临近郊区的位置,据说也有不少人是拿来圈养自己的小情人的。
刚收到尤子惠发来的详细地址时,梁听雪心态莫名闪过一次熟悉感。
好像在哪见过?
“您好,请出示身份证件。”没等她深思,保安的打断她的思路。
进门前需要实名登记,梁听雪不光是扫了脸,甚至还需要上传证件,安保措施极其到位。
外来车不让进,就停在了铂悦天墅门口的停车场。
她是乘坐摆渡车进去的。
几分钟后,摆渡车将她送到了一栋日式风格的别墅前。
别墅大门两个佣人来给她开了门,指引她进去。
日式庭院里有河,有锦鲤。
苔藓饱满,齐整地覆盖在岩石上。
处处匠心。
颇有几分宫崎骏漫画里岁月静好的味道。
梁听雪一边往里走,一边有些感叹,这环境真是美。
穿过几层透明的落地玻璃,隔着小桥流水的哗啦声,几声对话声传入他的耳中,她看过去,茶席上女人衣着贵气,富家太太一般姿态慵懒。
视线在定格到黎岁那张脸时,她心口乍然缩紧。
“听雪。”
四目相对,黎岁先出的声,完全没有任何诧异神色,似乎一早料到今天会来的人是她。
“我这儿有两个贵客,是阿崇替我从法国请来的,今天就拜托你啦。”
她笑容雅致而无害,矮式茶桌对面坐着两个外国女人,浅发,妆容得体,雅灰色套裙,脸上是标准服务式的微笑。
刹那间,梁听雪记起来,自己在哪看过这个地址。
这应该是……她丈夫的房产。
梁听雪都猜得到秦崇会如何娇养她。
给她如何好的环境、资金、人脉,让她为所欲为。
但是亲眼所见,她的住处。
她被像公主一样供起来的生活。
她的满腔满膛,仍是被酸意浸泡得透彻。
那一股酸意又顺着胸膛往上蔓延,酸到她的喉间,酸得她眼眶都胀。
“不好意思,这单子我不接。”
她紧咬着后槽牙,她挪了挪脚尖就要走。
“何必呢,听雪。”
黎岁轻羽似的嘲讽从她耳际扫过,“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该还是把能赚的钱赚到手吧。”
两个小时,花费5位数的面译服务费,黎岁靠着秦崇实现了财富自由,职业自由。
而她自己,居然要靠这种方式将她丈夫的钱赚回来。
梁听雪停住了脚步,缓缓转头,平静地看向她。
“黎岁,你哪来的嚣张底气?秦崇如果真那么喜欢你,怎么到现在他结婚证上的人还是我呢?”
黎岁从容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怒意,瞬间又扬起了头颅,“在我面前,何必去苦撑你那点自尊心呢??”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不被爱的才叫小三。”
她说得理所应当,让梁听雪蓦地心脏收紧。
只是在面上,她仍是平静,心里的难堪没有泄露半点,“黎小姐,现在上不了台面的人是你。”
黎岁瞳孔中又闪过几丝不悦,“你得意什么?不过是不忍心你被苏灿欺负,是阿崇善良,你还以为他真的心里有你?”
她像是被兜头浇下来一盆凉水。
秦崇……连苏灿的事都跟黎岁说?
他是在与黎岁解释……他在这段婚姻中有多无奈吗?
怒意渐渐平息,心间徒生一抹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