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崇微微蹙着眉心,“说什么傻话。”
所谓上位者为爱低头,还有什么比这更具象?
秦崇专门带她来看这一幕?这是非得叫她难堪得彻底?
梁听雪的指尖掐进了掌心。
她的心神还没回拢,烟味和一个成熟浑厚的声音从她身后不远处传过来。“这是秦峥在生前投的最后一个项目。”
她侧目,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男人。
“今天秦崇亲手完成第一次出货,也算得上是圆满。”
梁听雪面无表情地搭话,“秦崇是这么跟你们说的?”
“不然呢?”
梁听雪心想,名头可真好听。
他哪是为哥哥,明明是为了黎岁。
她那天还在想,在公海上谈的生意,真不像是为了方洲集团。
方洲的所有的业务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就算是跨国合作,也完全合规合法。
昨天那天的业务很明显,走的并不是那么正的路子。
而她梁听雪胆战心惊了一晚,居然是在为黎岁的项目做牺牲。
想到这,梁听雪心情跌到的谷底。
“你也姓梁?”男人又开了口。
这一个也字,显然男人跟她是本家。
人家热络地跟她聊了这么多句,她也不好再晾着人。
她侧目看过去,扯出笑,“先生,怎么称呼?”
“梁泊。”他顿了顿,“我是秦峥的合伙人。”
“你好,我是梁听雪。”
男人鼻音浓重地笑笑,“我知道你。”
秦峥的合伙人?
黎岁这个项目,莫非跟秦崇的哥哥真的有关系。
不过也是,黎岁一个学外语的,哪会懂商业上的事。
梁听雪正想得出神,突然一个空矿泉水瓶砸过来,径直的砸到她的脑门上。
她蹙眉抬起头,看见秦崇投过来的挑剔眼神。
“你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盘货。”
梁听雪本来心里就不平衡,这下还想让她给黎岁的项目做事,她当然不肯。
“不方便!”
身上穿着度假风的拖地白裙,一弯腰就得走光,确实也不适合干活。
话音刚落地两秒,秦崇又朝她迎面丢过来一件t恤。
“穿上就方便了。”
梁听雪从脸上拽下来那件t恤,怒意更甚。
早知道她就跟方洲集团的摄制组一起回度假村了!
偏偏她已经知道这件事跟秦峥有关,她就算再怎么委屈,肯定也要出一份力的。秦峥生前对她照顾有加,是暖心大哥哥一般的存在。何况她知道秦峥对秦崇意味着什么。
看她耷着个脸,不情不愿的模样,秦崇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强势地上手帮她套t恤。
“手。”
穿完一只再穿另一只手。
对待小孩一样。
虽然动作不算温柔,可肢体接触毫不避讳,很明显带着意犹未尽的亲昵。
穿完衣服又要给她戴手套。
她迅速抽回手,嘟囔,“不带,丑。”
秦崇臭着脸把她手拽出来,硬带上,“等下被箱子刮了哭都来不及。”
比秦崇脸更臭的是他身后的黎岁。
那瞪过来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要直接把梁听雪刮成碎片。
梁听雪实在看不懂秦崇。
既然那么在意黎岁,又干嘛在黎岁面前假模假样关心她?
难不成对黎岁,他也要来一出欲擒故纵?
想到这,她迅速抽回了手。
她才不当这个工具人。
仓库不大,加入了一些搬货工之后,整个空间满满当当的。
黎岁阿崇这阿崇那的声音,也就不轻不重地飘在了仓库的每个角落。
“阿崇,你看我脸上是不是抹到脏东西了?”
黎岁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冲着秦崇眨巴着。
她的鼻尖蹭到了一点灰,更显得她纯真无辜,像个不谙世事的小鹿。
秦崇温和地笑了笑,递过纸巾,点了点自己的鼻尖,“这里。”
“擦掉了吗?”
“还有一些。”
他对黎岁倒真的是耐心十足,尊重十足。
不像对她……对她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温声款语?
总之白月光就是要捧在天上的。
那白雪呢?
白雪,最终要落在泥泞里。
梁听雪想到在船舱里秦崇对她的举动,忍不住自嘲。
“秦总和夫人的感情真好啊。”
她身边一个小女孩,刚大学毕业的模样,像是仓管员,眼神很炽热地和她搭讪。
梁听雪觉得尴尬,没搭腔。
但是小姑娘八卦的兴致似乎很浓烈,也显然是把她当成秦崇的员工了。
“姐姐,夫人叫什么呀?”
梁听雪心里泛着苦涩,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投过去的目光,很像一个恶毒女配羡慕的眼神。
“小伊,你别乱说话。”
她抬头,是刚刚那个抽烟的梁泊。
“这位才是少夫人。”
这一解释,叫小伊的姑娘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一旁的梁听雪,尴尬只多不少,不过清冷无表情的面孔,看起来倒不像被影响。
她索性带上了耳机。
心无旁骛地做好手上的活。
将近天黑的时候,黎岁出事了。
她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
明明身子弱,还非要跟着搬货,劝了很多次,怎么拦都拦不住,脸色由潮红转成惨白。
纤细的身躯栽倒在秦崇怀中,秦崇一把撑住她,目色却没有多少波动。
“回镇上。通知医疗团队待命。”
梁听雪在一旁,听见秦崇的这一句,才明白原来秦崇为黎岁带了整支医疗团队来。
专程陪她过来作这一场。
难怪谁拦着黎岁,秦崇都不拦。
就这么惯着。
他早就为她做好了万全准备。
千金难买她开心。
梁听雪觉得刺眼,刺眼得她心如死灰。
“小雪姐,您也一起回吧?”
此时黎岁已经无力到站不稳,被秦崇一把抱起。
梁听雪心绪很淡,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空空如也,自己的红绳不知道掉了。
梁听雪胸口骤然发紧,“我不回了……我……”
秦崇回过头来看她,“怎么了?”
她完全慌了神,对上秦崇的眼,“秦崇,我东西掉了。”
“你掉了什么东西?”
“红绳,我的红绳掉了。”
秦崇胳膊绷着力,有些气闷,忍着脾气,“先回镇上,明天帮你找。”
他记得她腕上的红绳,还挺好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戴上的。
可是现在哪是找一根破绳子的时候?
梁听雪已经慌得六神无主,完全不见她平常的从容,转头就往仓库里钻,“不行,我怕弄丢了,我留下来找。那是我……”
那是母亲交代她不能离身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被秦崇不耐地打断,“小题大做什么?不就是一根绳子吗?能不能不闹?”
秦崇三两步跟上去,压低了声音里裹着薄薄的怒火。
荒山野岭,这里可没有什么的士和滴滴打车,他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
“我没有小题大做!”
“你想救情人你去救你的,我让你留下来了吗?”
梁听雪两滴泪狠狠砸了下来,滚烫得像要在人身上烧出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