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梁听雪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次卧里。四肢百骸都酸胀得不行,提醒着她昨天几乎彻夜的贪欢。她后来发现,秦崇根本也不醉。
强势想要她,态度不容拒绝,真正到床上的时候却又慢下来了。
看似薄情的双唇在她身上一点一滴探索,耐心地等她完全卸下戒备才攻池掠地,让她一遍一遍,毫无保留地沉沦在欢愉的浪潮里。
明知道是陷阱,可后来还是完全昏了头。
直到清晨,身上仍然残留男人的气息,炽烈滚烫。
可昨天事后,秦崇让她回自己房间,她累到爬不起来,阖着沉重的眼皮,没力气挪窝。
男人还是执着地把她抱了出来。
不允许她在他房间里过夜。
可真行。
她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手机日历提示今天是要陪秦老太上山求福的日子。
秦老太就千叮万嘱她空出时间一起来。
红绳弄丢后,她心里始终隐隐不安,也确实想来一趟寺庙。
陪老太太听经要花一天,她特意早到了一钟头,先去宝殿添香火,求平安符。
青砖瓦瓦。
经书声声悬在耳畔。
一身水绿色旗袍,站在香火烟尘间,墨色披风鼓张翻飞。
她躬下身,虔诚祈祷,黑眸里是看不透的静默。
一口气求了五张符,对求福的仪式她一知半解,僧人没有阻止,她就多求一些。
一早,香客不多,庙外锻炼晨跑的人却不少。
庙外有一棵月老树。
年复一年,无数男女诚心上山,将自己和心上人的名字写在同一张许愿牌上。
满枝的同心牌摇摇晃晃,撞击出清脆铜铃声响,染红了寺庙一角,在冷色晨光中尤为招摇。
她将平安符捏在手中,视线被吸引,不由朝寺庙外走,走到月老树下,远远,看到一个娇小熟悉的人。
秦南沐?
视线相撞,秦南沐一怔。
猛地,秦南沐就把手里的同心牌掖到了身后。
梁听雪也愣了一瞬,唇角即刻扯出一个弧度,走过去,“别藏啦,我都看到了。”
秦南沐也不是忸怩的性子,见收不住,索性拿了出来,笑得有些羞涩,“嫂嫂,你怎么也来这么早呀。”
“我来求平安福。”梁听雪答。
目光好奇地梭巡她的同心牌。
“这么快就有想绑定一生的人了?”她揶揄地笑。
梁听雪看清了她红色木牌,男孩子的名字很阳光。
“你同学?”
秦南沐笑着摇头,“他大我好几岁呢。”
“嫂嫂,我跟你说了,你可要帮我保密呀!”
秦南沐食指靠在嘴唇上,怎么看怎么还是个小孩。
才二十岁,就想着要把喜欢的人写到同心牌上了。
梁听雪忍俊不禁,“知道啦,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你还小,现在决定一辈子的事,早了。”
秦南沐眼珠子转了转,“那嫂嫂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哥的呀?”
突如其来的反问,她一怔。
她无可救药地爱上秦崇,可不就是秦南沐现在这个年纪开始的吗。
秦南沐故作神秘地凑近,“嫂嫂你知道吗,只要提到我秦崇哥……不管多少次,你都会脸红耶……”
心动这件事可真没道理。
遮住了嘴巴,喜欢就从眼里跑出来。
再遮住眼睛,对一个人怦怦心跳的感觉,仍是从身上的每一寸丝丝外泄。
她羞恼,一嗔,脸更红了。
“秦南沐!”
秦南沐咯咯笑,她没说谎,之前她憋着,是因为没跟漂亮嫂嫂单独相处的时间。
秦南沐老早就想调戏她了。
梁听雪脸红了又红,更加羞耻地想起两年前,她也在这颗月老树上系自己和秦崇的同心牌。
“我要去找个解不开的地方挂了同心牌了,嫂嫂你不准偷看!”秦南沐脚步轻快地走开。
梁听雪失笑。
月老树很大很大,让人一仰头看不到边,只看到红稠垂满满树冠。
成千上万人白首偕老的心愿。
当年她也一样,怕自己的牌被别人挤掉,特意系在了一个角度很刁钻的树窝里。
多可笑。
时过境迁,故地重游。
一个荒唐的想法钻到她脑子里。
难不成跟秦崇斩不断姻缘,是因为同心牌的缘故?
那她拆了,是不是就能顺利摆脱这段孽缘了?
她静默了一会,凭着印象去找那个树窝。
踩上树坛,还够不着。
搬一旁的小椅子叠上。
虽然穿了裙装,可因为要上山的缘故,穿了平底鞋,轻盈盈就登上了与树窝平齐的高度。
她伸手在里头掏了掏。
逐一翻看,再翻到一半时,还真给她找到了当年她的那张同心牌。
她囫囵往四周瞥了几眼,没人。
于是毫不犹豫就把同心牌给解了。
置气似的扔到地上,跳下小椅子。
“烂姻缘,踩碎算了!”
不甚解气地踩了几脚,最后一脚,一个不小心,蹬飞了。
牌子从地面顺滑地擦过,没入一堆红泥里。
她心跳腾地加快,总感觉有一道视线扎在她的背上。
又心虚地四周环视了一圈,好在没人看见她的失态。
时针指向上午十点,她匆匆从侧面进了寺庙,径直上了二楼秦老太专用的禅房。
一推门,苏烟翡伴在秦老太身侧,秦南沐还没见人影。
“奶奶。大嫂。”
她扯出笑容,陪老太太听诵经,秦南沐大抵是坐不住的,所以还没开始,应该只是等她。
秦老太很淡地应了声,甚至没有抬眼看她。
走过去正打算坐正时,僧人开口问秦老太是否开始,秦老太却摆了摆手,示意苏烟翡将她扶了起来。
秦老太慢慢起身,“劳师父再等等,诵经晚些开始,我们要先去一趟百子堂。”
这不是梁听雪第一次一同来,那位诵经先生也不是第一次见她。
秦家的各种关系,僧人都清楚,秦北晟已经有一儿一女,能让秦老夫人大费周章地来百子堂求子,只能是因为秦崇。
僧人起身,“我引您过去。“
梁听雪屁股还没碰到坐垫,又立刻尴尬地站了起来。
出了禅房,苏烟翡端着一副大嫂的姿态,佯装关心,“听雪,这都一年了,蜜月也补了,肚子该有动静了吧?”
梁听雪从她看似关切的话里听出了阴阳怪气,抿唇淡笑,“大嫂挂心了,大概是孩子的缘分还没有来。”
一听她这么说,苏烟翡就更来劲了,“听雪,你进秦家门,奶奶喜欢你,但长辈的心思和男人毕竟不一样。“
“你都知道阿崇心思在外边,这男女之事,你要是不主动,和孩子哪来的缘分??“
“你不上心,我们来一百次百子堂都没有用啊……“
老夫人神色寡淡地听着,完全没有要拦着苏烟翡的意思。
梁听雪很明显地感觉到,秦老夫人对她的不满,在加剧。
此前对她的宽容和疼爱已经所剩无几。
她指尖紧了紧,想解释什么,可苏烟翡喋喋不休仍在继续,她插不进话。
“今天就大嫂跟奶奶在,听雪,你就实话实说,阿崇是不是……”
这时候身后一道吊儿郎当又夹着不悦的男音,朝她们碾压过来。
“我什么?大嫂,你是怀疑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