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晟的意识像是被重锤击中——林筱雨篡改了关键数据!
所谓的“治愈”,从一开始,就是披着羊皮的狼,是武器!
怒火几乎要焚毁他的理智,意识却不由自主地继续下潜,撞开更深处的壁垒。
一个加密到变态程度的文件夹弹了出来——“起源备份”。
一层又一层的防火墙被他强行剥离,发出刺耳的警报。
里面的内容让他遍体生寒。
不止这里!
全国范围内,还有五座!五座一模一样的转化塔正在秘密建造!
这座摇摇欲坠的钢铁坟墓,仅仅是个开始!
“警报!检测到非法入侵!隔离程序启动!”
冰冷的系统意志不再是细流,而是化作了咆哮的数字海啸,凶猛地拍打过来。
无形的力量试图将他这缕外来的意识彻底碾碎、驱逐、隔绝在外。
韩东晟正调动所有力量死死顶住这股压力。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爆炸巨响,从塔身下方传来!
整个塔顶都随之剧烈摇晃了一下,悬停在空中的碎石簌簌掉落了几块。
那是……刘若欣他们去的方向!
“警告:E区防御系统被激活!威胁等级:终结!”
数据洪流冲刷着韩东晟的意识,那个冰冷的数字复制体就在其中,步步紧逼。
每一次碰撞,权限的壁垒就溶解一部分,向他敞开。
但同时,他脑子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溜走。
不是撕裂的痛,更像是温水煮青蛙,记忆被一点点烫掉,不留疤痕。
苏虎是谁?
念头刚冒出来,韩东晟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正在忘记。
骨甲下的肌肉骤然勒紧,绷得生疼。
那个大个子,总是咧着嘴傻笑。
还有那个喊他“丧尸哥哥”的小丫头……
画面、声音,都在碎裂,变得模糊不清。
“系统接入进度:63%。”
“人类记忆剥离进度:47%。”
机械音在脑海里回荡,每一个字节都敲击着他仅存的人性。
“停下!”
他在意识深处咆哮,声音出口却扭曲成一堆乱码,消散在网络里。
“无效指令。整合过程不可逆。”数字复制体冷漠地回应,没有丝毫波澜。
恐惧。
一种久违的、纯粹的、属于“韩东晟”这个人类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必须抓住这感觉,死死抓住!
恐惧证明他还活着,还没变成一串代码。
电弧在骨翼边缘疯狂跳跃,噼啪作响。
他拼命分出一缕意识,强行拽回现实的躯壳。
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摸索着掏出随身的小本子,笔尖在纸上划拉,留下歪歪扭扭的字迹:
【记住:苏虎,大个子,笑声很吵】
【记住:赵雨荷,念动力,保温杯】
【记住:刘若欣,小女孩,“丧尸哥哥”】
字迹潦草,几乎糊成一团。
但他必须写下来。
这是锚点,是他不被数据海洋吞噬的唯一希望。
头顶,那猩红的倒计时数字,依然卡死在23:46。
可他能感到,整个系统像个濒死的巨兽,正在暗处抽搐,挣扎着想要重启。
必须撑住。
————
塔底。
深处实验室。
刘若欣呼出的气,在又冷又湿的空气里凝成一团白雾。
应急灯忽明忽暗,电力供应随时可能断掉。
灯光每一次黯淡,黑暗就从墙角漫上来,黏稠得仿佛有生命,要吞掉这最后一点光亮。
“肯定在这儿……”
她小声嘀咕,手电的光束在布满灰尘的实验台上扫来扫去。
这里是林筱雨,她母亲的私人实验室。
金属台面上,试管、烧杯、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胡乱摆放着。
墙壁上贴着的图表,画满了复杂的分子结构。
一切都停留在灾难发生的那一刻,像个时间胶囊。
刘若欣翻开母亲的笔记本,熟悉的字迹在手电光下跳动,心脏猛地抽紧了一下。
配方找到了。
但缺一样关键的东西——转化塔顶部的能量核心提取物。
没有那个,写再多公式也没用。
“赵姐,你那边怎么样?”她压低声音,对着通讯器问。
回答她的,只有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
滋……滋啦……
通讯断了。
刘若欣用力咬住嘴唇,尝到一点铁锈味。
彻底没人能帮她了。
实验台上,一支试管里还剩半管幽蓝色的液体。
标签模糊,但还能辨认:“K-01初期样本”。
那是韩东晟感染前的血。
母亲的笔记上写着,需要把这个样本和能量核心提取物混合,再加入稳定剂……
嗯?
实验台下面,好像有个保险柜。
门虚掩着,留了条缝。
刘若欣蹲下,手电光探进去。
里面,一支试管安安静静躺着,幽幽蓝光一闪一闪。
没有标签。
可那种特别的荧光,跟笔记里描述的能量核心特征,一模一样。
“妈妈…”
刘若欣喉咙发紧,声音带了哭腔。
“你早就准备好了……”
李玲博士,她的母亲,不仅留下了配方,连最关键的材料都设法提取保存好了。
就等着有人,比如她,来完成这最后一步。
她的手有些发抖,小心翼翼,把那支试管拿了出来。
成功好像就在眼前,可每一步都悬在刀尖上。
一点点差错,都可能……
轰隆!
巨响从头顶砸下来!
整个实验室都在剧烈摇晃,天花板哗啦啦往下掉水泥块,有一大块就砸在她旁边,不到一米远。
啪嗒。
灯,全灭了。
彻底的黑暗。
只有她手心里那支试管,幽蓝的光还在轻轻跳动,那光芒冰凉,却又仿佛带着某种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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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雨荷踉踉跄跄,在不断晃动的走廊里跑着。
脚下是碎石和杂物,每一步都可能踩空。
她在找苏虎。
“苏虎!”
嗓子已经喊哑了。
“回话啊!”
通讯器里只有沙沙的噪音,像在嘲笑她的徒劳。
前面拐角,地上拖着一道血痕,很扎眼。
血迹蜿蜒着,消失在半塌的通道深处。
她的保温杯飘在前面,杯身的光芒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但也仅此而已。
“靠……”
她低声骂了一句,侧身躲开一根悬在半空、摇摇欲坠的管道。
血迹停了。
就在一堆建筑残骸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