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裹着焦糖味漫过茶寮,檐角铜铃被剑气震得叮当作响。风不寒蹲在漏风的竹棚下,赤霄剑鞘串着三只烤得滋滋冒油的文鳐鱼。鱼鳞上《滕王阁序》的金光忽明忽暗,照得对面乞丐碗里的铜板泛着青苔色。
“道友,赊条鱼换半壶酒?”
风不寒的糖葫芦签子戳了戳乞丐的破碗,焦黑的饴糖在碗底画出歪扭的“穷”字。乞丐蜷在稻草堆里,断剑上的九霄宗云纹被污泥盖住大半,腐臭的袖口突然射出剑芒——
啪!
签子精准钉住爬过脚背的毒蝎,糖浆顺着蝎尾渗入地缝,竟凝成“路长人困蹇驴嘶”七个字。
茶寮外传来嗤笑。
五名背负法器的修士掀帘而入,为首者踢翻乞丐的碗:“天墉城悬赏的魔剑修韩七指?听说你道心破碎后连狗都打不过?”铜板滚到风不寒脚边,被赤霄剑鞘碾成齑粉。
乞丐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喉间挤出沙哑的笑:“要杀便杀......何必辱我......”
“杀你?”修士踩住他断剑,“把你丹田剖了喂妖兽,说不定能炼成......呃啊!”
惨叫声中,修士的靴子被糖浆黏在地面,风不寒的签子正蘸着鱼血,在他裤腿续写“拔剑四顾心茫然”。血字遇风燃烧,修士惨叫着拍打裤管,却发现皮肉完好无损。
“幻、幻火?!”其余人暴退三步。
风不寒撕下文鳐鱼鳞片当宣纸,糖签悬在虚空:“韩道友,借你断剑刻两句诗?”
乞丐突然暴起,腐臭的剑气劈向鱼鳞!
铛——
赤霄剑鞘格住断剑,风不寒的签子顺势在剑脊刻下“长风破浪会有时”。铁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九霄凌云”四个古篆,茶寮梁柱突然浮现三百道剑痕!
“这是......我当年刻的......”乞丐瞳孔剧震。
那些剑痕竟随诗句自行游走,在墙面拼出完整的《行路难》。腐臭的灵气从乞丐七窍喷涌,茶寮地板寸寸龟裂,露出埋藏百年的剑冢投影——
赫然是九霄宗禁地景象!
风不寒咬破文鳐鱼尾,鱼血在虚空续写“直挂云帆济沧海”。血珠落地成阵,将暴走的剑气引入地脉。乞丐的断剑嗡嗡震颤,剑柄云纹亮如星斗:“三百年......三百年了!我韩七指的道,原来从未断过!”
围观的修士突然跪地吐血,他们的本命法宝不受控制地飞向剑冢虚影。为首者惊恐尖叫:“元婴威压!这乞丐真是三百年前陨落的凌云剑......呃!”
话未说完,他的喉咙已被无形剑气割开。
风不寒的糖签插起最后一块鱼腹肉:“韩道友,杀气收收。”
鱼油滴在《行路难》的“难”字上,整面墙的诗句突然坍缩成剑丸,没入乞丐眉心。腐肉从韩七指身上脱落,新生的皮肤浮现云纹剑印,他单膝跪地时,茶寮地砖尽数化作齑粉。
“韩某愿为公子护道三年。”
断剑插入风不寒脚前三寸,剑气震碎十里桃花。簌簌落英中,韩七指脊背挺直如剑:“但求公子......再赐半句诗。”
风不寒用鱼骨在断剑刻下“天姥连天向天横”,起身时赤霄剑鞘已挑着半壶酒:“要诗没有,要酒管够。”
他晃出茶寮的刹那,韩七指周身爆发的剑气掀翻屋顶。围观的修士们抱头鼠窜,却见桃花瓣化作剑雨追射百里,惨叫声中不断有人丹田爆裂。
“剑意化形!他真是凌云剑仙!”
“那炼气境小子到底写了什么......噗!”
逃得最远的修士被桃花贯穿后心,风不寒的叹息混在酒香里飘来:“白帝城高急暮砧......跑调了跑调了。”
九霄宗窥天殿内,凌霜华捏碎第七枚窥天镜。
镜中残留的《行路难》诗句正蚕食锁魂阵,三具桃木人偶的胸口浮现剑痕。她掐诀时指尖爆出血花:“韩七指这废人,怎会恢复元婴修为?!”
千里外的山涧,柳天音抚过焦黑剑鞘上的“天墉”古篆。
妖火映出茶寮废墟中残留的剑气,她颈间妖纹闪过韩七指跪地执剑的画面:“母亲的手札提过,九霄宗曾有位惊才绝艳的剑修......原来是他。”
风不寒趴在青石上打酒嗝,韩七指沉默地为他挡开坠落的流星。
赤霄剑鞘突然指向东方,糖葫芦签子在虚空划出“烟涛微茫信难求”,海天相接处,被《滕王阁序》引走的剑冢残骸正化作鲲鹏虚影。
“公子,那是......”
“嘘,看戏。”
风不寒弹出一粒山楂核,核仁裂开的瞬间,韩七指瞳孔倒映出震撼景象——
鲲鹏背上站着三百年前的他,正对九霄宗斩出那记毁天灭地的“断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