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江的浊浪裹着《望岳》残韵向东奔涌,赵无锋破碎的玉牌沉入江底时,风不寒突然踉跄跪地。喉间涌上的鲜血在沙地上绽开《蜀道难》的篆纹,每个字都如重锤砸向五脏。
“诗魄反噬……”他抹去嘴角血痕,焦尾琴上渔歌卦象已褪成灰白。昨夜种入鱼群的护体青光,此刻正随江中死鱼翻起的肚皮逐渐消散。
韩七指蜷在芦苇丛中嘶声咳嗽,断剑上的孔雀翎彻底化作白骨:“墨云子的蚀魂香……咳咳……需以至阳诗魄洗脉……”话音未落,远处山道突然响起铁蹄声。十匹裹着黑雾的骨马踏碎晨雾,马背上修士皆覆青铜鬼面——正是凌霜华圈养的“幽冥卫”!
风不寒抓起悟道石冷笑:“嫡母连三个时辰都等不及?”石上的“凌绝顶”三字突然迸发金光,江畔群峰虚影再度拔起。但这次山魄尚未凝实,他怀中的混沌玉玦突然震颤,将诗魄尽数吸入!
“玉玦在吞诗魄?”他瞳孔骤缩。玉玦表面浮现出霜月的剑痕,与焦尾琴残留的月光共鸣。江底忽有千具白骨浮出水面,每具骸骨眉心都刻着“楼兰”古篆——竟是上古战场的殉葬者!
幽冥卫首领勒马长啸:“交出玉玦,留你全尸!”骨马眼眶中的磷火暴涨,化作烽燧轮廓的扑来。风不寒急抚焦尾琴,却发现沧浪的曲调被混沌玉玦压制,琴弦迸出边塞的悲音。
“青海长云暗雪山——”他被迫续写王昌龄的诗句,玉玦突然将诗魄转化为森冷鬼气。江面白骨闻声站起,空洞的眼眶盯着幽冥卫,颌骨开合间吐出沙哑战歌。
围观的老修士突然尖叫:“是楼兰古战场的英灵!他们被诗魄唤醒了!”
路旁卖茶的老妪打翻陶碗:“那年轻人写的不是诗……是招魂幡!”
幽冥卫的骨马惊恐嘶鸣,马背上修士掐诀念咒:“百鬼夜行,万魂噬心!”黑雾凝成阴毒诗境,却见风不寒咬破指尖,在玉玦刻下《从军行》全篇。
“黄沙百战穿金甲——”他每写一字,白骨英灵便向前一步。江畔砂砾随诗魄凝成金甲,覆在森森白骨之上。有筑基修士颤抖着记录:“诗魄化形!这是儒道大能才有的手段!”
幽冥卫首领的鬼面崩裂,露出凌霜华心腹嬷嬷的面容:“孽种!夫人早该在你出生时掐死……”话音未落,风不寒已写下最后一句:“不破楼兰终不还!”
轰!
千具金甲白骨同时举剑,剑光汇聚成出征时的苍凉长吟。黑雾诗境如残雪遇阳春,幽冥卫连人带马被钉入江岸岩壁。嬷嬷的锁骨被白骨剑贯穿,嘶吼着捏碎传讯玉简:“夫人……他拿到了战场……”
风不寒踉跄走到岩壁前,拾起玉简残片。凌霜华的神识烙印中传来冷笑:“你以为韩七指中的只是蚀魂香?”
他猛然转头,却见韩七指胸口钻出蛛网鬼纹,皮肤正迅速碳化!
“诗毒入髓……”风不寒扯开衣襟,将混沌玉玦按在韩七指心口。玉玦上的《静夜思》剑意突然暴走,与《从军行》的杀伐诗魄激烈对冲。围观人群中有丹修惊呼:“他在用战场英灵的煞气逼毒!”
江面白骨突然齐声高歌,歌声震碎韩七指体内鬼纹。焦尾琴自主飞起,奏响悲怆之音。风不寒趁机蘸血写《石灰吟》,诗魄化作青焰煅烧蚀魂香余毒。
“咳咳……多谢……”韩七指吐出一滩黑血,断剑上的白骨竟生出新肉,“你这诗道……比剑还疯……”
风不寒拾起幽冥卫掉落的鬼面,面具内侧刻着母子决裂残篇——正是他三日前羞辱凌霜华所作!
“好个嫡母,连羞辱都要裱起来当战利品。”他捏碎鬼面,远处山巅忽然传来柳天音的琴音。那音律竟与焦尾琴的《静夜思》剑意同源,混沌玉玦突然指向西北——三百里外,正是楼兰古战场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