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枝家是张家村的大户,一般闫老婆子是不敢这么直接说小儿媳的,今天被老三气得有些口不择言。
张连枝听到婆婆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往常是要和婆婆硬刚一下的,刚才出来之前跟当家的商量好了,今天的话都让给当家的说。
“娘,您说的什么话!连枝嫁给我就是我的妻子,您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那我也是不下蛋的公鸡吗?”
“老三,你是想气死我吗?”
黄三牛梗着脖子,“我不敢!”
“那你今天是要弄哪一出?”
“娘,既然您什么都偏向大哥,那把我们一家分出去好了!”
闫老婆子气得脸色涨红,她从来没想过老三居然想分出去。
虽然不如对大儿子那般亲厚,可也是顶顶疼他的啊!
闫老婆子气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叔子,你少说两句吧,看你把娘气得。”
黄三牛也知道娘不可能一下子就答应把他分出去,他隐约感觉自己跟二哥还是不一样的。
张连枝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单看她婆婆拿捏二伯哥一家就知道了。
心里有些失望,但还能接受,当家的今日提出分家,就像种下一粒种子,早晚会生根发芽。
张连枝不着急。
“三婶,您快带二姐去丁大夫那看看吧!”张连枝碗里的野菜汤还没喝完,院子外面就传来了杏儿的声音。
张连枝放下碗一蹦就出了院子,平日里黄三牛都在镇上上工,家里就她们母女相依为命。
此时听到黄桃受伤,张连枝忍着心慌急忙冲了出去。
黄三牛紧随其后。
张连枝出来一看,闺女此时浑身是土,脸上血淋淋的,急忙问道,“杏儿,你二姐怎么了?”
“三婶,二姐在林子里找蘑菇的时候脚滑摔倒了,脸倒霉的磕到村民们砍柴留下的树茬子上了。”
张连枝此时已经把闺女接到手中,她拍了拍闺女身上的土含泪问道,“还有哪里疼吗?”
黄桃摇摇头,“娘,不怎么疼了,你别哭呀!”
“走,娘背你看大夫!”
张连枝蹲下身子打算背起闺女,这时候,黄三牛把闺女抢过来背。
“连枝,去家里跟娘要些银钱,我带桃儿先去丁大夫那。”
说完,黄三牛就背着黄桃往丁大夫家跑去。
黄杏也跟着去丁大夫家说明情况。
张连枝转身回家里跟婆婆去要银钱,结果可想而知,没要到一文钱。
张连枝去自己房里拿了黄三牛今早上给的那五十个铜板匆匆赶往丁大夫家。
闫老婆子看张连枝匆匆进了东厢房又匆匆出了家门,大“呸”一声。
明明自己藏了私房钱,还过来她这里要钱,她的银子哪里是给丫头片子花的。
再说了,她手里确实没有多少银钱了,养孩子读书多费钱,当家的活着的时候就知道。
大柱二柱两个孙子,每年的束修,笔墨纸砚,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家里今年的收成都被盗了,连她藏在里面打算给大柱科考的十两银子都不见了,她哪里还有钱。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偷偷摸摸的数了数,自己手里现在也不过有七两银子。
老大手还伤着,孙子上学也要花钱,等她手里再也拿不出钱来的时候,老大一家还养她吗?
闫老婆子想到这浑身忍不住一抖。
不,绝对不能让老大一家知道她手里没钱了,也绝对不能把三牛分出去,三牛一个月还往家里挣半两银子呢。
“丁大夫,救命!”
刚跑进丁大夫家,黄三牛就大声呼喊丁大夫赶紧出来行医。
丁大夫听到声音,出来把黄三牛引进药房。
“把孩子放在椅子上吧!”
听到丁大夫的话,黄三牛才把黄桃放进了椅子里。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手脚此时才不听话的颤抖起来。
脸面对女子来说是何其的重要。
“丁大夫,您一定要好好给桃儿看看!”
丁大夫一看黄桃不是需要救命的伤,心才放下一些,真是让这个黄老三吓一跳,不过,女子的脸是她的第二条命,也确实重要。
黄三牛在旁边咋咋呼呼,丁大夫只能没好气地说,“你先安静在旁边站一会儿,你老说话,影响我治疗!”
正喋喋不休的黄三牛立马哑火。
此时,黄大夫才静下心来,给黄桃处理伤口。
他拿起镊子,用棉球沾了药酒,温声的对黄桃说,“丫头,有些疼,你忍一忍。”
“嗯,丁爷爷,我能忍住!”
丁大夫细致的给黄桃处理脸上的伤口,不是伤口的位置,他也吩咐家人用开水打湿布巾给黄桃处理了。
药酒很贵,不是伤口的位置就不能用来浪费了。
“伤口有些深,极大可能会留疤,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济世堂的祛疤膏很是好用,用过之后就算不能恢复如初,也就只剩下一点点印子,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
丁大夫知道女子的脸对她有多重要,尤其是还没成亲的女子,看黄三牛夫妻紧张闺女的样子,不像是不肯为闺女花钱的人。
他这里是没有的,一般乡下人哪里用的着那么珍贵的东西。
要是成过亲的妇人,他也就提一提,不会建议她们去涂抹,毕竟十两银子,好多农家人两年也不见得能攒下。
黄三牛看到媳妇儿拿出来的钱袋是今天自己给她的,就知道他娘是一文钱也不肯出。
毕竟,二哥家的小月是救命,娘都没出钱,桃儿只是伤了脸,哪里就要花她为孙子攒的读书钱啊!
黄三牛此时全身冰冷,还没到冬天,他就感觉到了天寒地冻。
自己从十四岁到酒馆打杂,东家心善看他年岁小包吃包住,一个月还给他开一百文钱的工钱,到如今一个月给开到五百文,整整十六年,他给家里做了多少贡献。
自己的孩子看伤,娘是一文钱都不出啊!
张连枝看黄三牛浑身颤抖双目赤红,顾不上在外人面前羞耻,紧紧的握住黄三牛的手。
“当家的,还好知道的早啊!”
对,还好知道的早!
他亲娘都这样对他,对他一家,还指望他年老以后,侄子能孝顺他?
能护着桃儿?
真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