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别墅外的花坛旁。
此时的高育良已经酒醒了一大半。
高育良的身体简直不是一般人,如此大的年纪还能这么喝,怕是在省委里也挑不出几个人。
见祁同伟一直低着头不怎么说话,高育良停下脚步,最先打破安静的气氛道,“想问什么说吧,今天吃饭时候就看你憋着一肚子话,应该不是因为今天侯亮平来的事情吧?”
祁同伟摇摇头,“这些年讽刺我的人太多,我怎么可能在乎这件事?”
“只是老师我现在很不理解的一点,赵瑞龙提出条件,想用他的资产入光明峰,去交换达康书记手里的一票让我进入副省。这不明摆着把我推进火坑吗?”
明明他祁同伟已经逐渐将自己身上的麻烦事解决,可就是因为赵瑞龙突然间提出的这一条件,瞬间打乱了祁同伟的思绪。
赵瑞龙突然提出的条件,让大家都知道了他祁同伟是赵家的人,人家沙瑞金怎么可能不将矛头指向祁同伟?
高育良继续微笑,仿佛对于祁同伟所担忧的事情完全不在乎。
看到高育良的表情,祁同伟疑惑道,“难道老师认为这件事不必担心?”
祁同伟微微皱眉。
不对,这沙瑞金的目标所有人都知道,就是因为赵家将汉东官员的晋升之路掌控,这才让沙瑞金来汉东做清理。
也就是说沙瑞金只要知道谁是赵家的人,一定会清理出系统,从而换上他的人。
就好比前些日易学习的吕州纪委书记的任命,就是沙瑞金想要将易学习放在吕州,以此来瓦解赵家在吕州的家底。
就连吕州纪委书记都被沙瑞金瞬间更换,更何况他一个省厅厅长。
掌握全省阿瑟动员力量。
这么重要位置沙瑞金怎么可能不放他的人而让即将被清理的赵家的人担任?
这才是让祁同伟真正紧张的原因。
高育良笑道,“同伟啊,有时候当局者迷,你还记得我前两天在沙瑞金回来后会议上说的事情吗?”
祁同伟当然记得,沙瑞金在会上大肆赞扬了他,就因为祁同伟这些年的努力,让汉东省再无“度”。
说他祁同伟是一个英雄,是个好同志。
其实祁同伟当时还挺好奇沙瑞金为什么突然这么评价自己。
要知道,之前沙瑞金一直对他祁同伟观感不佳。
虽然早些年因为祁同伟“缉度”有功,身在京北的阿瑟部某些领导听到了祁同伟的大名,并大加赞赏。
这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祁同伟的优异表现让上面的人注意到了他。
既然就连身在京北的阿瑟部领导都知道祁同伟以前的功绩了,那他沙瑞金一个空降领导怎么可能不知道祁同伟这些年为汉东做出的贡献?
.......
沙瑞金当然知道。
可是在来汉东之前沙瑞金也同样知道,这位祁同伟很可能是赵家的人。
首先,祁同伟一直以来的晋升就是赵家安排的,这点不难查。
其次,祁同伟与赵家公子赵瑞龙有密切关系。
这更简单,他沙瑞金只要知道祁同伟经常去山水庄园就行。
沙瑞金在位期间,他不可能让任何一个和赵家有关的人继续晋升。
因为他这次的首要任务就是清除汉东的这块毒瘤,因此他这才会容忍李达康去以哭坟诋毁这名英雄,以此为理由先暂时冻结祁同伟的晋升之路。
只要最终确定祁同伟是赵家的人,在审判完赵家后,无论祁同伟功绩与否,都会被其他人代替。
......
高育良继续说道,“其实很可能沙瑞金在来汉东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你和赵家的关系。既然他的到来目的是对付的赵家,那么他一定先会调查所有有关赵家的干部,因此你无论能不能拿到李达康关键一票,都无法晋升副省。”
此话一出,祁同伟后背直冒冷汗。
这简直就是成也赵家,败也赵家,祁同伟着急道,“那就是说哪怕李达康最终投了我一票,就因为沙瑞金怀疑我和赵瑞龙之间的关系,还是不可能晋升?沙瑞金不可能让和赵家有关的人上去?那他为什么突然说干部冻结结束,关于我晋升副省这件事上他投赞同一票?”
高育良微微点头,眼神里却有一抹欣喜,“之前确实是这样,哪怕你再撇清关系,只要和赵家有关,你不可能晋升,并且在有合适人选时候会被沙瑞金安排人手瞬间代替。但有件事的发生,却让沙瑞金对你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你还记得福瑞集团的董事,跳楼那天吗?你干了一件什么事情?”
祁同伟仔细回想,福瑞集团也就一个星期不到,那件事都是孙连城在负责,而他唯一参与进来的,就是动用自己的力量封锁所有有关企业董事及其家属不能出逃。
他就干了这一件事。
高育良会心一笑,“还用我提醒你吗?福瑞集团事情刚被爆出,你就将这些涉事企业公司的董事高管封锁在国内,这才让孙连城能够有时间继续追查。”
“难道沙瑞金就看不出这些企业是谁的资产吗?这看起来,你封锁的是这些企业高管逃往国外的退路,其实你真正在封锁的是赵家的退路。当孙连城抓住一个又一个公司高管且死死咬住不放的时候,不就可以顺着这些企业高管查出有关赵瑞龙近些年贪污行贿的事情吗?”
“你封锁了瑞龙的退路,这也让沙瑞金看到了你对赵家的态度,既然你不是赵家的人,又或者说,你不会在清扫赵瑞龙企业时候去帮助赵家,那沙瑞金又何须去为难你呢?”
祁同伟:“可......”
可他真没这么想过啊。
再说了,那时候是孙连城让封锁的,当时.......人家孙连城让咋办他就咋办的啊。
误会啊。
高育良暗叹道,“这应该不是你原本的意愿,但至少在封锁企业高管逃离海外这件事上,你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回答。后来的一切事情,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