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走到窗前望着天上的星星。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不好走,每一步都可能踩空,掉进万丈深渊。
但他心里却有种莫名的兴奋,像是猎人终于等到了猎物出现的信号。
“蜀地……”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那片遥远的土地下战书,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这盘棋可得好好下。一步错,满盘皆输啊……”
第二天清晨要上朝了。
李默心里清楚,今天这场朝会绝不会风平浪静,更像是一场在悬崖边上的舞蹈。
天色将明未明,带着一种灰蒙蒙的压抑。
李默早就已经穿戴整齐,玄色朝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好像等会儿要去见的不是九五之尊和满朝文武而是去后院散步一般。
“咚咚。”
“主子。”
赵虎推门进来,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您当真要……要在那朝会上面说?”
李默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怎么,连你也觉得我失心疯了?”
赵虎赶紧低下头:“属下不敢!只是……这步棋走得太险了。万一陛下他……”
他没敢把话说完。
这其中的干系实在太大了。
“险?”李默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力,“比起让蜀地百姓在水深火热里煎熬,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
赵虎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蜀地的惨状他比谁都清楚。
他最终只能闷声应道:“属下明白了。”
李默走过去,伸手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去吧,按我交代的做。记住,沉住气。”
“是!”赵虎抱拳,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李默独自站立片刻,随后迈开大步走出了房门。
门外,晨曦初露,天边泛起一层淡淡的鱼肚白,预示着一个不平凡的白昼即将开始。
他知道,今日之事无论成败,都将被记入史册。
或许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或许……他没再想下去。
太和殿。
文武百官按品级而入,偌大的朝堂鸦雀无声,只有朝靴踏在地砖上的细碎声响。
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像是暴雨来临前的闷热,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不少官员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生怕一个不慎就引火烧身。
御座之上,乾临帝早已端坐。
他今日的神情比往常更显阴沉,那双深邃的眼睛缓缓扫过下方,如同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当他的目光落在李默身上时,似乎停顿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诸位爱卿。”
乾临帝开口了,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寒意,“蜀地之事,已成心腹大患,朕为此寝食难安。今日召集大家就是想听听有何良策,能尽快平息此乱?”
话音落下,殿内更静了。
官员们互相使着眼色,却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谁都知道这蜀地就是个烫手山芋,怎么说都可能错。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身影从队列中走了出来,步履从容。
“陛下,臣有一策。”声音清晰洪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群臣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纷纷看向说话之人。
乾临帝抬了抬眼皮:“哦?讲。”
那大臣躬身行礼,不慌不忙地说道。
“陛下,蜀地叛军势大,且占据地利。若我大军即刻强攻,粮草转运艰难,恐非旦夕可下,徒增伤亡。”
“臣以为,当务之急应先派遣能言善辩之使臣,携带重金前往安抚,许以高官厚禄,分化其内部,收买其将领之心。待其内部生隙,人心离散,我军再寻良机,以雷霆之势一举荡平。此乃上策。”
这话一出,朝堂上嗡的一声议论四起。
不少人点头称是,觉得此计稳妥。
“荒谬!”
一声怒斥如平地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李默排众而出,面沉似水。
“叛军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朝廷威严何在?此时若还想着招安抚慰,岂不是自欺欺人?等他们养精蓄锐,羽翼丰满,再想剿灭,怕是悔之晚矣!兵贵神速,此时不发兵,更待何时?!”
那提议安抚的大臣闻言,也不生气,反而转过身慢悠悠地打量着李默。
“晋亲王殿下此言差矣。您久在军旅,自然知晓刀兵凶险。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万一大军出征不利,损兵折将,这滔天的大祸谁来承担?殿下您吗?”
这话问得字字诛心,殿内顿时一片哗然,连乾临帝的眉头都微微蹙了一下。
乾临帝看着那大臣,语气不明。
“刘御史,你这话里有话啊?”
那被称为刘御史的官员立刻躬身。
“陛下明鉴,臣绝无他意。只是就事论事。蜀地地形复杂。我军劳师远征,补给困难,一旦陷入僵持,后果不堪设想。倒不如先用怀柔之策令其内部分崩离析。待其军心动摇,再行进剿,方是万全之策。”
乾临帝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似乎在权衡:“嗯……刘御史所言,不无道理。”
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陛下!万万不可听信此言!此乃误国之策!”
众人齐刷刷望去,只见新任丞相张启元此刻正疾步出列。
他指着刘御史,脸上带着怒意:“蜀地叛乱已动摇国本!每拖延一日,叛军便多一分壮大,百姓便多一日苦难!刘御史此刻主张安抚,分明是想为叛军争取喘息之机!其心可诛!”
刘御史冷哼一声,毫不示弱:“丞相大人好大的官威!难道在丞相眼中,我朝将士的性命就如此不值钱,非要让他们用尸骨去填平蜀地的沟壑吗?还是说,丞相大人觉得打仗就像是纸上谈兵那么简单?”
“你……”张启元气得脸色发青,还想再说。
“够了!”乾临帝猛地一拍扶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朕自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