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数万幽州百姓从驰道两侧涌出,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稚气未脱的孩童,甚至还有怀抱婴儿的妇人。
所有人都披着特制的麻衣——那麻衣浸过桐油,遇水不腐,正是幽州新制的\"水甲\"。
\"王爷铸弩,老汉添过炭火!\"
七十老翁王铁头捶胸高喊,露出胸前被火星烫伤的疤痕。
\"奴家缠的弓弦!\"
纺织坊女工李三娘举起手中天蚕丝,丝线上还沾着血迹——那是连日赶工被丝线割破的手指留下的。
金甲武士座下战马受惊人立,将他甩进泥潭。
他挣扎着起身时,看到了更骇人的景象:三千工匠列阵桥头,人人手持精钢鹤嘴锄,锄头在雨中连成寒光凛凛的钢铁丛林。
锄柄上刻着的\"幽州工造\"四个字,在闪电照耀下格外刺目。
朱权踏着泥水走来,靴底的防滑纹在金甲武士的护心镜上碾出深深的痕迹。
他拾起铁诏,看都不看就扔进一旁的熔炉,又浇上一瓢幽州特制的\"雷火油\"。
炉火\"轰\"地窜起三丈高,将铁诏熔成赤红铁水。
\"回去禀告陛下。\"
朱权舀起铁水,浇在桥墩最后的裂缝处,青烟腾起如龙,
\"幽州的铁,只铸护民刃,不造弑君刀!\"
铁水流入模具,与特制水泥混合,发出\"滋滋\"的声响。
令人惊奇的是,这混合了铁水的水泥竟然在雨中迅速凝固,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那是朱权设计的\"龙鳞纹\",能大大增强桥体的抗冲击能力。
暴雨忽然停了,阳光刺破云层,在飞虹桥上画出一道真实的彩虹。
新修的桥身在蒸汽中若隐若现,水泥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手印——那是参与修桥的百姓们故意留下的印记,他们的指纹永远留在了这座桥上,成为最坚不可摧的铠甲。
朱权站在桥中央,望着远处逐渐消散的雨云。
霍去病走过来,低声道:\"王爷,这样公然抗旨......\"
\"你看这桥。\"
朱权打断他,手指抚过桥栏上刻着的一行小字——
\"景安三年,幽州万民共铸\"。
\"真正的圣旨,在这里。\"
远处,金甲武士狼狈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后的雾气中。
而飞虹桥上,工匠们已经开始悬挂新的铸铁风铃——那是用熔化的铁诏重铸而成的,铃身上刻着八个字:
\"民心所向,即为天道。\"
重阳节的晨露在青瓦上凝成霜花,幽州城内的菊花酒香还未散去,六匹纯黑战马已踏碎长街寂静。
御史们的紫金官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玉带扣上暗藏的狼头纹饰在晨光下若隐若现。
\"破门!\"
为首的陈御史一脚踹开王府铜钉大门,镶铁靴底在朱漆门槛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他手中血诏迎风展开,绢帛上暗红字迹犹带腥气:
\"查燕王朱权私铸神火飞鸦三百架,私囤雷火硝石九万斤,形同谋逆!\"
演武场内,朱权正俯身调试一架青铜铸造的\"神火飞鸦\"。
这架翼展丈余的机械猛禽,鸦喙处水晶透镜折射出七彩光斑,铁爪下悬着的蜂窝状铁蒺藜球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重阳佳节,正缺贵客试箭。\"
朱权头也不抬,鎏金火折点燃飞鸦尾部的引信,
\"御史大人来得巧。\"
陈御史勃然大怒,腰间御赐宝剑\"铮\"地出鞘。
剑光闪过,最近一架飞鸦的左翼应声而断。
\"嘭!\"
断裂的飞鸦突然炸开,却不是预料中的火器爆鸣。
漫天金菊瓣喷涌而出,混着特制的硝石粉在空中形成绚烂花雨。
陈御史的乌纱帽被气浪掀飞,露出剃光的头顶——那分明是草原喇嘛特有的戒疤!
\"有意思。\"
朱权指尖轻叩飞鸦骨架,
\"御史台的大人,何时改修密宗了?\"
剩余十七架飞鸦同时腾空,鸦腹中精钢齿轮咬合声如密雨。
它们在低空盘旋,突然喷出赤红硝烟,在演武场上空拼出巨大的\"忠\"字。
\"妖术!\"
副使王大人拔剑欲斩,剑刃却被飞鸦铁爪绞住。
更惊人的是,那些铁蒺藜球突然爆裂,数百枚细如牛毛的钢针在空中组成箭阵,在青砖地面烙出焦黑的\"佞\"字。
朱权玄色王袍拂过满地菊瓣:
\"陛下若疑我谋逆......\"
他突然甩出袖中钢索,缠住陈御史的官袍猛力一扯,
\"何不看看真正的叛逆?\"
紫金官袍撕裂处,露出内衬的狼皮袄——那分明是匈奴萨满的祭神法衣!
仿佛响应他的话语,北方天际突然亮起十八道血色光柱。
闷雷般的轰鸣隔着百里传来,震得演武场兵器架上的长矛嗡嗡震颤。
\"报!\"
斥候踩着飞鸦翼板滑降入场,
\"单于王帐遭雷火焚天!左贤王被炸飞的狼头碑砸断了腿!\"
朱权踱步至观星台,转动台上的青铜浑天仪。
镜片聚焦月光,竟在北境夜空投射出清晰的光影文字——那是三个月前截获的密信,字迹赫然是陈御史的手笔:
\"七日后子时,落鹰峡守军换防......\"
霍去病适时掷出楠木密匣。
刀光闪过,九枚头骨雕成的骰子滚落地面,每颗都刻着御史家族的徽记。
最年长的李御史突然暴起,官袍下射出三支淬毒弩箭。
\"叮!叮!叮!\"
箭矢在朱权胸前溅起火星。
王袍内衬的\"千层甲\"露出真容——那是用水泥混合铁鳞锻造的护心镜,表面还刻着细密的防滑纹。
\"该回礼了。\"
朱权击掌三声,演武场青砖突然下陷,升起六座精铁囚笼,
\"这笼子用的,正是被弹劾的'私铸雷火铁'。\"
当囚笼沉入地牢时,北境烽火渐息。
朱权独立城楼,望着神火飞鸦在天幕烧出的星图。
二十八宿的轨迹中,紫微星旁突然多出一颗赤红星曜。
钦天监不会知道,那是埋在边境的十八处\"地龙雷\"同时引爆形成的火云。
更不会知道,每处爆破点都精确对应着匈奴屯粮的方位。
\"传令。\"
朱权摩挲着飞鸦残翼上的铭文,
\"重阳节加放三万架'烟花',让百姓都认认......\"
寒风吹散他未尽的话语,将硝烟拼成巨大的狼头骨,
\"何为忠,何为佞。\"
腊月的幽州城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城墙上的铁制旌旗早已冻成冰棱,在呼啸的北风中发出铮铮金鸣。
朱权立于城西校场高台,三千具新式铁浮屠重甲森然列阵,玄铁打造的甲身在雪光映照下泛着幽幽蓝光。
\"蒸汽压力测试。\"
朱权的声音穿透风雪,他抬手掀开面前铁浮屠的面甲,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金属表面瞬间凝结成霜,
\"核心温度再提三成。\"
军器监的工匠们立即忙碌起来,有人调整齿轮咬合,有人往蒸汽炉中添加特制的燃煤。
这些铁浮屠每具都重达两百斤,胸口镶嵌着青铜饕餮面,关节处以精钢齿轮精密咬合。
最令人胆寒的是其背部隆起的蒸汽核心,此刻正喷吐着幽蓝色的火焰,将方圆三丈内的积雪都融化成水,又在刺骨寒风中迅速凝结成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