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萧喉头猛然哽住。
未等他开口,苏景熙已再度抽出一支羽箭,弓弦拉成满月———
望着箭簇上流转的冷光,楚萧眼皮剧烈一跳,本能地后撤半步。
苏景熙唇角微扬,脊背挺直如即将出鞘的寒剑,转身时衣袂带起破空声。
嗤——咄!
第二支箭应声钉入靶心!
整套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他两箭连发:首箭劈开楚萧的箭羽,次箭稳稳定在红心中央!
全程未作任何校准,仅凭抬手瞬间的精准把控,便完成了这堪称惊艳的双杀。
场中鸦雀无声。
苏景熙指尖敲了敲弓弦,淡声道:“司成大人,这般成绩该当有效吧?”
“啊?”
一旁的毛宗如梦初醒,慌忙应道,“自然、自然算得……”
以往校场偶有脱靶失误,但此刻这般———
张书澜喃喃自语:“这哪里是脱靶,分明是当众掴了楚萧的脸面,又狠狠碾在地上啊!”
谁能料到,这场公认的悬殊对决,竟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逆转!
苏景熙扫了眼记分簿,漫不经心道:“同为十环,算是平手?”
楚萧只觉面皮滚烫,犹如又遭一记耳光。
众目睽睽之下,这算哪门子平手!此人分明是刻意羞辱!
苏景熙侧首望来:“继续?”
……
楚萧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不必了!”言罢转身便要离场。
“胜负未分,这就放弃?”
苏景熙出声阻拦。
楚萧胸腔剧烈起伏,咬牙切齿道:“第二轮再决!”
苏景熙挑眉收弓,步伐潇洒地退到场边。
张书澜立刻凑上前来,眼神满是崇拜:“兄弟,你这手也太绝了!楚萧竟都不是你的对手?”
苏景熙耸肩轻笑:“小时候帮姐姐猎野兔,一支箭能串四只。没办法,家中兄妹多,总不能饿肚子。”
张书澜怔住:“啊?”
苏景熙忆起往昔,声音柔和几分:“那时候在清河镇,寒冬腊月里没粮食,全靠在山林里找吃的。姐姐带着我和三哥,满山遍野地追兔子。练得多了,准头自然就有了。”
想起姐姐烤兔子的香味,他不禁舔了舔唇角:“姐姐总说我贪吃,可若不多练些本事,如何让一家人吃饱?”
张书澜默然。
别人费尽心力修炼的箭术,在他口中不过是为了果腹的家常事?
“你姐弟几个……倒也不易。”他干巴巴地感慨。
苏景熙眸光一亮:“我姐姐才是真的厉害!她什么都会,若没有她,我们兄妹哪能活到今日?”
“景熙?”
一道沉肃的声音传来,众人连忙整肃仪容。
司成毛宗缓步走近,上下打量苏景熙,眼中难掩激赏:“好本事!这箭术跟何人所学?”
苏景熙刚要开口“跟姐姐”,余光瞥见苏景逸的眼色,立刻改口:“是我家兄教的。”
毛宗颔首,神情微讶。
他已知晓苏家兄弟的过往———
三年前父母亡故,长兄苏景染亦死于意外,此后姐弟几人颠沛流离,直至今年才重返帝京。
那时苏景熙不过十岁,历经三年磨难,箭术非但未荒,反而远超同辈,着实令人惊叹。
“家兄生前喜好武艺,常带着我和三哥练习,久而久之便熟稔了。”
苏景熙解释道。
毛宗若有所思,忽而展颜笑道:“少年有为,很不错。”
……
时至正午,首轮考核结束。
六月骄阳似火,校场闷热如蒸笼,第二轮考核因此延后一个时辰。
再临校场时,两排健硕骏马已列于场边。
本轮侧重骑射灵活度,难度较首轮骤增。
楚萧选中一匹额生白斑的黑马,踏镫翻身上马。骏马甩颈欲挣,却被他一拉缰绳便乖乖服帖。
张书澜低声道:“他随他爹上过战场,驯马之术颇为精湛。当年钦敏郡主的坐骑受惊,便是他出手相救。是以他总挑最烈的马,每每都能拔得头筹。”
虽说见识了苏景熙的箭术,但此乃楚萧的强项,张书澜心底仍有些忐忑:“不过你也莫慌,上午既已赢过一局,即便此次他夺魁,也算平局——某种意义上,他便是输了!”
苏景熙斜睨他一眼:“你哪只眼睛见我慌了?”
苏景逸轻笑道:“书澜兄消息灵通,倒是令人佩服。”
张书澜挠头憨笑:“不过是些坊间传闻,你们初返帝京,日后若有疑问,尽管问我便是!”
说话间,苏景熙已随意牵过一匹骏马,踏镫上场。
随着司成一声令下,骑射混战拉开帷幕。
众人驱马奔驰,需在颠簸中射中移动靶标,难度极高。
苏景熙刚触到箭筒,便察觉异样。
抬眼望去,四匹骏马正从前方包抄而来,马上之人神情不善。
他挑眉轻笑:单打独斗不胜,便要群起而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