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一怔,呆呆的看向静虚大师,完全不明白对方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您说什么?我改变了什么吗?”
看着面前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少妇一脸茫然的表情,静虚大师微叹了口气。
“一切皆有缘法。本来老衲不该泄露天机,可梓禁的外祖父曾帮过老衲,今日老衲就把这份情还给梓禁和女施主吧。”
还不等谢瑶想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就听静虚大师缓缓说道:
“梓禁原本的面相,是早夭之相,活不过三十。可今日看到女施主跟在他后面的时候,老衲重又看了他的面相。可老衲已经看不透了。从女施主重生的那一刻起,某些事情就已经被改变了。”
“轰隆”,谢瑶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宛如平地一声惊雷,谢瑶的耳边轰隆作响。她只听到了静虚大师的第一句话:
“梓禁原本的面相,是早夭之相,活不过三十。”
“您说什么?张梓禁他……”
静虚大师面露悲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他继续道:
“因为白施主,老衲曾想救梓禁。可逆天而为终究是不可行的,只是没想到梓禁却做到了。老衲自愧不如啊!”
“大师,这什么意思啊?张梓禁做到了什么啊?”
谢瑶的声音已经带了微微的哭腔,此时的她既有慌张,也有惊惧,更有不知所措。她迫切的想得到一个答案,让自己慌乱的心安稳下来。
谢瑶很想冲着静虚大师大喊一句:“这不可能。”
可静虚大师能看到她,仅凭这一点,他就不是街上摆摊算命的普通神棍。而且谢瑶终于想起了这两年来刻意被她忽略的一个问题。她之所以沦落到重生的境地,不正是因为张梓禁突然吐血,倒在了她身上。以至于她的后脑磕在了地上吗。那时候的张梓禁,应该就不好了吧。如果她没有重生,时间正常的往前流淌,她是不是能看到张梓禁死去?
想到这里,谢瑶不禁打了个寒战。
“所以我的重生,和张梓禁有关吗?”
过了许久,谢瑶才稍微冷静了些。她很聪明,飞快的理出了静虚大师刚才那话里的重点。
静虚大师笑而不语,但眼中却露出了些许赞赏之意。
这个表情,已经告诉了谢瑶答案。其实即便静虚大师不给她答案,谢瑶也早想到了。从她被张梓禁磕死重生,每天日出都会回到张梓禁身边的时候,她就想到了。
“他做了什么?”谢瑶又问静虚大师。
可静虚大师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头,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
谢瑶简直想薅起静虚大师的领子拼命摇晃,大声喊:
“大师啊,不要说话说一半啊。”
可惜,她不敢。而且她刚才试过了,静虚大师虽然能看到她,但她仍然碰不到东西。同理,她也是碰不到静虚大师的。
“施主,透露这么多已经是老衲违背了天意的结果,再说下去,老衲也是要背因果的。”
或许是看出了谢瑶脸上的表情,静虚大师解释了一句。他已年迈,又欠白先生一条命。所以他不怕死,但死在背负因果上,不值得,他的命可以做更多。而且有些事情,如果谢瑶不亲身经历,而是由他说出口,反而会让谢瑶不够深刻。
都说佛子不沾染尘世,不通男女之事。可静虚大师活了一大把年纪,痴男怨女他见的太多了。张梓禁和谢瑶这对璧人都是情种,只是天意弄人,让这两个年轻人产生了误会。静虚大师可不想多掺和,若是反而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谢瑶虽然仍有些不甘心,但静虚大师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不好再问。
犹豫了片刻,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我何时能不再顶着这副灵魂的身体?”
她这副模样,谁也看不见,她也什么都做不了,谢瑶已经受够了。如果后半辈子一直都要如此,谢瑶觉得,她还是死了算了。
这次,静虚大师没有继续沉默,而是微微一笑,说道:
“正所谓有始有终。施主从哪儿来,自然也回到哪儿去。”
谢瑶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这话的意思。如果她没理解错,静虚大师的意思是,她要过完那十年,才有可能改变一切。可那时候,孩子没了,她和张梓禁也走到了那一步,一切都来不及了吧。
静虚大师看出了谢瑶表情里的意思,但他没有多说。,有些事情,无需多言。
“女施主,梓禁沉默寡言,不善表达。但老衲是看着他长大的,明白他是个好孩子。他若做了什么,老衲不求你原谅他,只希望你能多给他一点时间。”
德高望重的大师低声下气的和自己说这些,谢瑶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两年的时间,谢瑶承认,自己已经没有那么讨厌张梓禁了。她也承认,张梓禁在某些事情上的确有苦衷。可别的不说,在做丈夫和父亲这两个身份上,他就是不合格的。
不过这话,谢瑶现在是不会说的。她只冲着静虚大师点了点头,轻道:
“好,我知道了。”
静虚大师微笑点头,闭目不再言语。
谢瑶知道,大师想和自己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自己也该离开了。
于是她起身,双手合十,冲静虚大师行了个佛礼。
“多谢大师解惑,小女告辞了。”
静虚大师并未睁眼,只是微微点头。
谢瑶飘出禅房,张梓禁和林远已经走了。正好,谢瑶现在也并不想见张梓禁。她的心很乱,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
静虚大师的禅房外是一片松林,挺拔的松树犹如忠诚的卫士静静伫立。一阵初夏的微风轻轻拂过,松针相互摩挲,发出轻柔的沙沙声。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跳跃嬉戏,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啼鸣。
谢瑶在松林间缓缓飘荡,却不知自己要去向何方。她满心都是静虚大师透露的秘密,张梓禁早夭的命运让她震惊不已,而自己重生与之的关联更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那看不见尽头的十年时光,像沉重的枷锁套在她的心上。
她飘到一棵松树旁,抬起手想要触摸那粗糙的树干,却只能徒劳地穿过。一只蝴蝶翩翩飞来,围绕着她上下飞舞,似在好奇打量。谢瑶的目光追随着蝴蝶,思绪却愈发凌乱。此时此刻,她多想成为那只蝴蝶。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不用像她一样,困于和张梓禁的恩怨情仇里,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