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冷光下,琼斯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数据屏的蓝光。他盯着格雷——或者说,盯着白月天的那张脸——声音里罕见地透出一丝凝重:
“一旦开始,就无法逆转了。”
他指向培养舱中格雷原本的躯体,那具被改造过的机械身躯现在装着白月天的大脑,静静地沉睡修复着。
“你的身体已经调整完毕,神经接驳系统也调试好了。但一旦激活,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琼斯的目光锐利,“你确定……不后悔?”
格雷沉默了一瞬,随后低笑出声。他抬手,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脸——白月天的脸——眼神却冷得像冰。
“后悔?” 他摇了摇头,“从我决定把西弗千刀万剐的那一刻起,我就没给自己留退路。”
他的目光移向监控屏,画面里是白月魁虚弱的背影。
“白倩宇护着那个怪物,白月天和霍恩亲手复活了他……他们毁了我的一切。” 格雷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现在,我要让他们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难道你不想吗?我很快就要去陪自己的妻子儿子了。”
琼斯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控制台。
“那就如你所愿。”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系统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神经接驳程序启动——最终阶段。”
格雷闭上眼睛,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近乎解脱的笑。
终于……要结束了。
琼斯的目光在格雷脸上停留了片刻,镜片后的眼神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复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推了推眼镜,将情绪重新封存在冷漠的表情之下。
一旁的卡米拉倚在控制台边,红唇微撇,指尖漫不经心地卷着一缕发丝。
\"真可惜啊......\"她拖长了音调,目光暧昧地在格雷身上扫过,\"我还没机会尝尝这'原装'的滋味呢。\"
琼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搭话,只是转向格雷,声音平静:
\"飞机已经准备好了。\"
他顿了顿,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
\"这次测试性实验,你会死。\"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活着,能创造的价值远大于一具尸体。\"
实验室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仪器运转的嗡鸣。
格雷听完,却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几分疯狂。
\"价值?\"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整理了下衣领,头也不回地朝舱门走去。
\"走吧,别让我们的观众等太久。\"
卡米拉望着他的背影,轻佻的表情渐渐收敛。她转头看向琼斯,挑了挑眉:
\"他真的会死?\"
琼斯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
全息投影亮起,显示出停机坪上等待的飞行器。舱门缓缓关闭,将格雷的身影和装着白月天的罐子吞没在阴影之中。
飞机降落在海拉帝国位于樱花国的军事基地,舱门打开的瞬间,白月天被粗暴地推搡到了街道上。他踉跄了几步,机械义肢的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这是哪里……他们想干什么?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军事基地的探照灯不时扫过,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身后的士兵用枪托顶了顶他的背,示意他继续往前走。白月天僵硬地迈开步子,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这具陌生躯体的不协调——格雷的机械右腿比左腿重,关节转动时会发出细微的嗡鸣。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是要处决我吗?
还是说……
白月天踉跄地走在樱花国的街道上,格雷黝黑的皮肤在人群中格外扎眼。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鄙夷——在这里,他的身体被毫不掩藏的歧视。男人们交头接耳,对他指指点点,几个极端分子甚至攥紧了拳头,但看到他身上那套海拉帝国的黑色军装,又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真是讽刺……
白月天攥紧了机械手掌,液压关节发出轻微的嗡鸣。这身让他厌恶的军服,此刻竟成了唯一的护身符。
他跌跌撞撞地闯进一家报社,机械义眼快速扫过最新的新闻版面——没有,没有任何关于白月魁的消息。九川市的灾难、海岸联盟的声明、海拉帝国的军事行动……唯独没有他妹妹的只言片语。
她到底在哪?还活着吗?
走出报社时,天空飘起了细雨。白月天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军靴踏过积水,溅起的泥点沾湿了裤腿。路边的孩童看到他,惊恐地躲到母亲身后;商铺的老板见他靠近,立刻\"砰\"地关上了铁栅栏。
他忽然停下脚步,机械义眼的焦距自动调整——
街角贴着一张泛黄的旧海报,上面是九川市科技博览会的宣传画。年轻的自己和妹妹站在霍恩教授两侧,三人都穿着洁白的研究服,笑容明亮得刺眼。
海报的一角已经卷边,被雨水浸湿的墨迹晕染开来,就像正在溶解的梦境。
白月天伸出机械手,想要触碰那个笑容—— \"滚开!海拉的走狗!\"
一块碎石砸在他的金属臂上,火花四溅。远处,几个蒙面的极端分子正举起第二块石头。
白月天没有躲。
如果被砸死在这里……
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住手!这是军事管辖目标!\"
一队海拉士兵突然出现,驱散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