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琴的脸色更是冷得如同覆了一层寒霜,眼中杀意涌动。
好个安乐公主,好个她的二女儿!
然而,不等她们从这巨大的震动中理清思绪,苏妲己的内心小剧场还在继续。
【会是谁呢?这个等会儿,我去了解了解大武的过往猜都能猜出来。】
他竟然还打算去“了解了解”、“猜一猜”?
听到这句,饶是心头翻江倒海的武明月和武琴,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她们这位皇妃,关注点总是如此清奇。
前一秒还在为“谋反”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心惊,后一秒就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像做学问一样去考证了。
武明月紧绷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看着苏妲己那茫然中带着点认真思索的小表情,心头那股因震惊和愤怒而引起的郁气,莫名其妙地被冲淡了几分。
武琴则是冷哼了一声,虽然极轻,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旁边的武明月心头一凛。
母皇这是动了真怒,而且,恐怕不仅仅是针对武媚娘。
她们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无论苏妲己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他的话,结合眼前的局势,几乎坐实了她们最坏的猜测。
有人要反,而且,极可能就是刚刚离去的武媚娘,甚至可能勾结了外敌。
大武王朝,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而她们身边这个看似懵懂无害的小狐狸,却在无意中,一次又一次地,成为了揭示真相的关键。
三人几乎是将苏妲己密不透风地护送回了寝宫,连带着那只乖顺得不可思议的小白兔也被妥善安置。
直到确认苏妲己安稳坐下,身边侍从环绕,武琴和武明月才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一言不发地转身,径直走向御书房。
御书房内,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窗外明明是午后阳光,室内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
武明月站在巨大的书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而压抑的声响。
“母皇,这件事情您怎么看?”
她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武琴背对着她,望着墙壁上悬挂的大武疆域图,沉默了片刻。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结着一层寒冰。
她转过身,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除了媚娘,还能有谁。”
这话并非疑问,而是陈述。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嘲讽自己。
“寡人……确实没料到,她真敢走到这一步。谋反……”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带着千钧重量。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
她们母女心里都清楚症结所在。
当年诸位公主之中,安乐公主武媚娘无论是才干还是母族势力,都曾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人选,朝中支持者甚众。
偏偏先帝,也就是武琴自己,在最后关头力排众议,选择了性情更为内敛、根基相对薄弱的长女武明月。
武明月当然明白这其中的曲折,此刻提起,并非推卸责任,而是寻求一种确认。
“当年母皇选择儿臣,便是看中了儿臣……”她斟酌了一下,“或许……不似二妹那般锋芒毕露,更易掌控朝局。”
“哼。”
武琴发出一声冷哼,算是默认。
“锋芒毕露?她的野心早已不加掩饰。寡人选你,是为你性子沉稳,能守成,不至于将大武带入险境。谁曾想,她竟如此不甘,不惜勾结外敌,也要将这江山搅个天翻地覆!”
提到外敌,武明月的脸色更沉:“蛮族……赫连勃……二妹她好大的手笔!”
“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武琴的目光锐利地落在武明月脸上。
武明月深吸了口气,眼中闪过决断。
“京城乱局,需立刻平定,揪出内应。至于二妹……她既然敢做,就要承担后果。只是……”
她微微蹙眉,“需得有个万全之策,不能让她狗急跳墙,伤及无辜,更不能……惊扰到小苏。”
“他?”
武琴想起苏妲己那双惊恐的眼睛和下意识寻求保护的举动,神色微微软化了一瞬,随即又变得冰冷。
“他自有寡人护着。你放手去做便是。记住,对敌人,尤其是背叛者,绝不能有丝毫手软。”
与此同时,苏妲己所在的寝宫内。
惊魂稍定的苏妲己正抱着个软垫,小口小口地啃着宫男送来的精致点心,试图用甜食安抚自己受惊的心灵。
那只小白兔被安置在不远处的软垫上,正好奇地啃着宫男找来的新鲜菜叶。
他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回想刚才那令人窒息的碰面,还有后面听到的骚乱消息,以及自己看到的黯淡紫气。
谋反……听起来就好严重……他缩了缩脖子,觉得这皇宫真是步步惊心。
好奇心驱使下,他招手叫来一个看起来面善温和的小宫男。
“那个……问你个事儿呗。”
苏妲己小声问道,眼睛瞟了瞟门口,确认没人注意这边。
“就是……咱们这位安乐公主,她……她以前是不是,呃,差点当上女帝啊?”
小宫男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您怎么知道”的表情,压低声音。
“回皇妃,确有其事。当年安乐公主声望最高,大家都以为……”
他没敢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苏妲己心里“哦”了一声,顿时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线索。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看陛下和太上皇的眼神那么奇怪,看我的眼神更是像要刀了我……这是没当上皇帝,心里不平衡,记恨上了啊!”
他恍然大悟,觉得自己简直是推理小天才。
“唉,这么说起来,她也挺可怜的。本来唾手可得的皇位飞了,搁谁谁不气啊。要是我……嗯,要是我学习那么好,每次考试都第一,结果保送名额给了别人,我……我肯定也要闹的!”
苏妲己越想越觉得武媚娘“情有可原”,甚至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错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朴素”的类比和人家真刀真枪的谋反有多大差距。
“不过谋反还是不对的,太危险了……还会连累好多人……”
他啃完最后一口点心,拍了拍手,看着那只悠闲吃草的兔子,默默叹了口气。
“希望别闹得太厉害吧……我还想安安稳稳地待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