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母亲不要瞎说,什么早逝不早逝的。”
赵琳笑笑说:“好,不说。”
“母亲……”
叶承瑄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久才说完一句话。
“母亲能不能不要怪罪二妹妹。”
说完,叶承瑄就惭愧的低下了头,他实在没有颜面去替叶宁安求情,想到叶宁安刚刚是要诅咒他们的母亲去死,他就为没有尽到兄长的职责而羞愧难当。
想到他们的母亲,万一真像叶宁安诅咒的那样,叶承瑄觉得自己痛不欲生。
可是让他看着妹妹受罚,他同样心如刀绞。
这不亚于那日,他去叶欢颜的院子告知她可以不用离开,却从这个妹妹口中听到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那也是他疼爱到大的妹妹。
叶承瑄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自觉没有教育好叶欢颜、叶宁安两个妹妹,而向赵琳请罚。
“母亲,您要罚就罚我吧,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没有管教好妹妹们。”
赵琳一口茶呛了半口,这怎么又给跪下了,她连着咳嗽好几声都没机会说让他先起来。
叶承瑄以为是自己气到了赵琳,心里更自责了。
“母亲!母亲您没事吧,母亲!您别生气,您要打要罚儿子都随您。”
叶承瑄跪着攀住赵琳的胳膊,给她顺气,另一旁坐着的叶欣也连忙给赵琳拍拍背。
叶承珲起身走到赵琳身后,查看她的情况,叶承枫、叶承祁也紧张的站了起来。
赵琳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虽说一直都对叶宁安的事反应不大,但谁知道是不是一直忍着。
毕竟没谁听说自己的亲生儿女诅咒自己去死,心里还能好受的,生气才是正常的,像赵琳这样不当一回事的,太诡异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焉知不是已经气成了内伤。
“母亲,您喝口水。”
赵琳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喝了,以后跟孩子在一块儿得少喝水,不然总是呛到。
“咳咳,咳咳。”
赵琳又咳了几声,直到肺管子没那么难受了,才对叶承瑄说让他起来。
“你先起来,我跟你说件事。”
赵琳咳得一张脸有些涨红,人也有点失力,去扶叶承瑄的时候,就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赵琳心想,真是孩子长大了,从前拎起来就走,现在光是扶起来都费劲。
叶承瑄不敢推辞,生怕再惹赵琳气出个好歹来。
“母亲,母亲您别生气,儿子起来就是了。”
待叶承瑄他们几人重新坐好,赵琳才又提起叶宁安的事情,还有叶承颐。
“你知道,承颐和宁安自小身体都不好,对吧?”
叶承瑄点点头,说:“我知道。”
这件事不光他知道,府里上下都知道,甚至整个上京都有所耳闻,平阳侯府有一对龙凤双胎,打娘胎里生出来就不好,已经到随时都会夭亡的地步了,也就到最近几年才好一些。
“可这跟,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母亲是想看在二妹妹自幼吃苦的份上,不跟二妹妹计较了。”
叶承瑄说到最后,眼里的惊喜是止都止不住的,赵琳温柔的笑了笑,接着往下说。
“那你知不知道,承颐和宁安从小到大喝的药,是有问题的,轻则神智错乱,性情大变,重则疯癫成狂,一命归天。”
叶承瑄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好几回都咬了舌头,也没能发出一个音节,怎么会这样。
赵琳说:“药是我给她开的。”
叶承颐和叶宁安喝的药,基本都是赵琳在负责,如今出了意外,即便赵琳不说,叶承瑄等人也会问,赵琳干脆实话实说。
“喝了药,她能活下来,但会对她的记忆有所损伤,而且是因为对神经起作用,时间一久,会无限放大人心中的恶念。”
“但如果不喝药,她活不到现在,所以她做的很多事,可能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叶承颐和叶宁安是腊月里出生的,大夫诊断说,活不到春暖花开了。
以赵琳当时的能力去看,也确实如此,如果不铤而走险,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消亡。
赵琳为了这两个孩子,写方子试药,翻书熬药,几乎要猝死过去,偏偏屋漏又逢连阴雨。
那一年冬天,连年都没有过去,平阳侯叶西洲在阻击西域的时候受了重伤,命悬一线,被连夜送回上京医治。
叶西洲回来平阳侯府的时候,赵琳甚至都没有出月子。
赵琳的婆婆,平阳侯府的老夫人,见儿子伤势久久不愈,孙儿孙女也命在旦夕,竟是一病不起,越病越厉害,到了要准备后事的地步。
偌大的侯府,那才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赵琳为一双儿女,为叶西洲,也为她的婆婆,不停地求医问药,日夜奔忙。
若说赵琳这一辈子什么时候最无助,那就是明明都快找到灵丹妙药了,明明就可以把人救下了,却被叶欢颜给吃了。
可那些五颜六色的药丸,于叶承颐和叶宁安而言是解药,于叶西洲和赵琳的婆婆来说也能救命,但唯独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毒药。
赵琳手里的药本来就不足以救下,除了叶承颐和叶宁安以外的人,如今还多了一个叶欢颜。
更难为的是,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怎么办呢,只能重新下毒,继续吊命,然后重新找药,重新配药,重新解毒。
最难为人的是,下毒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能去告诉任何人,赵琳也没有人可以告诉。
除了刘府医。
太医不可能常驻平阳侯府,平阳侯府的病人还是要靠刘府医照看,赵琳不可能瞒住他,而赵琳也需要帮手。
后来,赵琳救活了自己的儿女,救回了自己的丈夫叶西洲,唯独舍弃了她的婆婆。
若说为什么,大概就是因为,叶欢颜吃掉那些糖丸一样的药,是叶星辰怂恿的,叶星辰未必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赵琳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亲自为她的婆婆治病,侍疾,只是想着顺手的事,做也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