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应该不会同意。”
在叶西洲的记忆里,他的母亲雷厉风行,沉稳干练,有勇有谋,端庄大方,不是会轻易低头的人。
赵琳看着叶西洲说:“确实是这样,但父母爱子。”
叶西洲一瞬间便明白了赵琳的意思。
赵琳与叶西洲对看了许久,才缓缓移开目光说:“你母亲不同意,说这种东西流出去,整个平阳侯府都毁了,我说我不会把它流出去,我只会让它在族内出现,只用于终结这件事,你母亲说我不顾大局,这会损了平阳侯府在族里的威望。”
赵琳笑了一下,说:“我就是因为顾全大局才嫁的人,我不嫁人,族中的女儿就会被人议论,我没有承担她们一生的能力,我父亲也没有,他也不敢去承担,所以我必须嫁人。”
“我告诉你母亲,我这一辈子,只会顾全那一次大局,之后,我都要别人为我顾全大局,如果她不同意写这份认罪书,那我就会把事情全部告诉你,让你从前线回来,什么大局都别想要了,我还会以此和离,让平阳侯府处处饱受非议。”
“我愿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最后一条白绫了结了我,我也无所谓。”
“知子莫若母,你母亲太了解你了,他知道你明是非,辩对错,一定不会将此事按下。”
“我也了解你,你父亲母亲错的离谱,我要什么你都会答应,哪怕我们两个和离,你都会成为比我父亲母亲还要强的靠山,因为你不可能让你母亲去死。”
“而我又可以救你的母亲,让你的母亲活得更舒服些,你孝顺、正直、清廉、刚毅,你不愿意问罪你的母亲,让她受罪,但你也不能接受,在我坚持追究的情况下,还让我蒙冤受屈。”
“只要我不松口,你就得委屈你自己,替你母亲赎罪,也为了向我,向族人们赔罪。”
“父母爱子,谁的孩子谁心疼,你父亲母亲用孩子算计了我,我也用孩子算计了他们,你母亲最后也死于对孩子的担忧里,算是报应吧,可我们谁也没落好。”
叶西洲以为的,是这件事里,没有任何人得利,而赵琳说的却是:“你母亲给我下了毒,让我连累了颐哥儿和宁安,自小身体就不好。”
叶西洲心头一震,难以相信的问:“我母亲为何给你下毒。”
赵琳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我师父也不能死。”
“此事和你师父有什么关系?”
赵琳说:“因为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等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救不了自己了。”
叶西洲的眉头皱成一团,看着赵琳难过的眼神,听她说这些不为人知的往事,也是不曾放在证据里让他知道的事。
赵琳说:“我想,应该是在你父亲死后,是那次我重伤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府里上下都很乱,也只有那个时候,我重伤昏迷,她才有这个机会。”
“而我是怀孕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中了毒,大概是因为,孕妇都比较脆弱,毒素也蔓延的格外快些,我察觉到自己中毒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但那个时候,我高估了自己,我以为我能救我和孩子,事实也应该是这样,如果你没有重伤回来,如果你母亲没在那个时候行将就木。”
“我知道自己中了毒,但我没去查任何证据,我直接找到了你母亲,我告诉她,我怀孕了,但也中毒了。”
“你母亲沉默了很久,我说我这里有一封认罪书,需要她抄一遍,然后需要签字画押,如果她不这么做,我就要请大夫,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我还要写信告诉你,让你回来,虽然你也不一定能回得来,但你母亲哪还能顾得上想那么多。”
“更何况,那个时候的侯府,是我大权在握,就算你回不来,但你一定会知道这件事,没有母亲想让孩子知道自己不堪的一面,所以你母亲妥协了。”
“后面孩子出生,我日夜忧虑,再后来你重伤回京,我又两头奔波,而你母亲的担忧不比我少,所以她也病倒了。”
“我救孩子,救你,也救你母亲。”
叶西洲疑惑的说:“为何会救母亲,你当是,不想她活着的。”
赵琳答:“是这样的,但你也快活不了了,我不能让你们两个一起死。”
“说来可笑,我想让你们俩活着的原因,是因为我不会办丧事,我从你母亲手里接过管家权,也有好几年了,可还是什么都没学会。”
“我更不想替你母亲打官司,你们两个若是一起死了,将来纸包不住火的时候,即使我能自圆其说,即便我手里证据充分,也依然会落下把柄。”
“所以我需要你们有一个人活着,活着去了结这件事,去道歉,去赔罪。”
“因为这件事不能我去解决,他们会为了逃避惩罚,统一口径,将罪名按在我身上,说我不守妇道,不孝婆母,说我为了掩盖罪行,杀人灭口。”
“我也不能让我的孩子,去解决这桩阴私事,上一辈人的纠纷,本就不该往下牵连,且无论结果如何,对他们都会有影响,无论是哪方面的。”
“所以你们两个,必须有一个人活着,最好是你,可你的伤势不容乐观。”
“直到有一天,你妹妹叶星辰,因为看不惯全家只有我一个好好的,看不惯我什么好药都给了颐哥儿和宁安,而没有给你和你母亲,她怂恿叶欢颜,拿走了我好不容易配制出来的药,骗叶欢颜说这是好吃的,可以起死回生,长命百岁。”
“各种药杂在一起,叶欢颜中了毒,我也再没了救你母亲的力气,她本来就快死了,就算吃再多药,也不过是多吊两年命而已。”
“我一次次饶过叶欢颜,除了她年纪小,你们都护着她,说她不懂事以外,还因为我在救她的时候,发现你也中了毒,她也算阴差阳错救了我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