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看着妻女离开的背影,越看越烦闷,索性背过脸去。
大哥赵明泽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耍宝,遂保持沉默。
二哥赵明澄想说话,但不知从何说起。
三哥赵明华示意剩下的两个小姑娘,去外面玩。
赵扶桑看了看旁边的赵含光,这里只有她们两个是没娘的人,也是没人管的人,于是在接到赵明华的暗示后,就把赵含光也拉出去了。
赵永湍看见赵含光出去,于是也悄悄跟在后面溜了出去。
赵永冲见弟弟妹妹都离开了,便也赶忙跟了出去,以防他们今天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赵明易白了一眼自家的三个儿女,什么也没说,反而用脚轻轻碰了碰旁边的赵明辰。
赵明辰环顾四周,见大家都低眉顺眼,根本没人在意有谁出去了,又是谁留下了,便抬手到耳边挥了一下。
赵永煦和赵永熙一直盯着自家老爹,见此情景,立马会意。
下一瞬,兄弟两个便猫着小腰,踩着碎步,出去找自己娘亲了。
赵明辰抽空瞥了一眼,顿时感觉自己养了两个小贼,根本没眼看。
赵永煦和赵永熙一出去,屋内便只剩下定北侯家的杨伯仁,靖远侯家的卢广陵和卢骏安,以及赵琳和叶西洲家的叶承瑄、叶承珲。
赵二哥家的赵永康,还有赵三哥家的赵永朗、赵永榕,以及赵四哥家的赵永琛、赵永琨。
其他人便也罢了,只说赵四哥,他和赵玥一母同胞,为白姨娘所出。
当年,他和赵明华、赵明易一起离家出走,便再也不曾回来过。
后来自己做主,在闵州娶妻生子,但因路途遥远,只能书信一封,向家中长辈及兄弟姐妹告知此事。
因此,赵四哥成婚时,赵家是没有人到场的。
他此番回京,除了驻守闵州的藩侯靖安侯提拔,点他一起进京述职之外,便是衣锦还乡,带着妻儿认祖归宗来了。
同样是认祖归宗的,还有五哥赵明辰。
他自奉父母之命成婚后,就一直在宿州任职。
但赵老爷却一直辗转各地为官,不曾安定过一刻。
赵四哥和赵五哥即便是想带着妻儿回来拜访,也没有机会,赵大哥和赵二哥亦然。
只不过,赵大哥和赵二哥成婚早,早在江南时,婚事就有了着落,所以倒不必执着于要见上一面。
再加上,赵老爷也没有很想看见这两个儿子。
当然,对于其他儿子,他也没有很想见。
可总也见不到,又总是十分挂念。
但若真见到了,又总是剑拔弩张。
以至于此时此刻,安静的落针可闻,父子几人都怕一开口,就会吵起来。
赵老爷叹口气,再叹口气,还是没有人说话。
定北侯和靖远侯互相看了看,总不能让他们两个客人开口吧,何况这明显怎么劝都不合适啊。
赵老爷分明是想和儿女好好说说话,但又抹不开面子。
而赵老爷的一众儿女,脾气又都十分倔强,一个也不肯低头,这怎么看都无解啊。
叶西洲看了眼两个儿子,想让他们两个晚辈开个口。
可只要一想到,赵琳嘱咐他们当个聋子,做个瞎子,又觉得还是不开口为妙。
但要是什么都不说,又不符合为人子女的本分,亦不是做晚辈该有的态度。
叶西洲的一双眉毛,越皱越深,看的叶承瑄和叶承珲,也开始愁眉苦脸,早知道,刚刚就该厚着脸皮一起出去。
要说留下的兄弟里,谁最怡然自得,那当属赵二哥的儿子赵永康。
只是,赵二哥本人,并不如他的儿子那般淡定,他左看看,右看看,整个人憋得满头大汗,愣是找不到开始的话头。
所幸,赵琳心疼他,知道这种拉锯战里,最吃罪发愁的,肯定是他那老实巴交的好二哥,于是从门口探了个脑袋进来,明知故问道:“你们咋不说话呢?”
赵老爷看了一眼门口,冷哼一声。
赵琳将屋内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嗤笑一声说:“我的错,没给你们上茶上点心,没给你们聊天安排一个好氛围。”
说罢,对着身后一挥手,立时便有丫鬟鱼贯而入,带着各样茶水和点心,摆在众人面前。
赵琳说:“现在好茶好点心,吃点喝点聊点,等吃饭了我来喊你们,中午有好酒就菜,到时候你们可以喝个尽兴。”
说完,对着屋内几个孩子招了招手说:“出来玩。”
叶承瑄仿若如蒙大赦,强压内心的激动,对屋内一众长辈行礼道:“晚辈听母亲调遣,先出去了。”
赵老爷不在意的摆摆手,赵琳笑笑,把他们都领了出来。
有了赵琳的示弱,赵老爷的心情好了很多,屋内的氛围渐渐转暖,聊的十分畅怀。
屋外欢声笑语,赵夫人慈眉善目,儿媳围着她说话,孙儿绕着她逗趣,小辈们玩作一团。
赵老爷被外面的笑声吸引,被赵大哥撺掇着出来,一大家子坐在院里,谈天说地,言笑晏晏。
要说天伦之乐,也不过如此。
——
午后,赵琳和姐姐嫂嫂坐在院内看孩子,赵明华带着几个弟弟和妹夫,并一众侄子外甥,浩浩荡荡从前院而来。
彼时,赵琳正在给孩子修指甲,听见动静,笑着抬头说:“来了,都过来坐,刚上的点心。”
赵明华问:“母亲呢?”
赵琳说:“醉了。”
赵明易感叹道:“父亲刚刚也喝醉了,现下正由大哥二哥照顾呢,我们过来讨杯醒酒茶喝。”
说着,长腿一伸,勾来一个凳子坐下,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真舒服啊。”
赵玥和赵瑜正在下棋,闻言扭头看他一眼。
“你可真会享受。”
赵明易闭目养神,感受着太阳沐浴在身上的感觉,整个人暖洋洋的,说出的话也懒洋洋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呀。”
赵琳说:“醒酒茶早给你们备下了,喝点茶歇歇吧,舟车劳顿也怪辛苦的。”
没人说话,叶西洲来到赵琳身边坐下。
赵琳示意他手边就是醒酒茶,又问:“瑄哥儿和珲哥儿喝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