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如水。
海棠苑和止戈堂都渐渐归于平静,叶承羽还是没退烧,但比起一开始,已经好太多了。
叶承喆、叶承屾和叶承炎发烧倒是退的快,可是人却气若游丝,妙风等人是连眼睛都不敢眨。
太医过来也没帮上太多忙,赵琳选的人一个比一个顶事,太医也只是在最后把了把脉,说了几句差不多的话,留下一句原来的方子可用,便离开了。
送走太医,赵琳才惊觉自己饿了。
昨日醉酒,今天又没吃什么东西,忙到现在,已然是人困马乏,可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母亲。”
叶欣因为来了月事不舒服,一连歇了好几天,等她醒来听说弟弟们生病了,不顾夜晚天凉,也要过来看看。
赵琳看着她,语气疲惫的问道:“你怎么来了?也不多穿件衣裳,快进来。”
“吃饭了没?”
叶欣摇了摇头,她来了月事就一直躺在床上,什么也干不了,几乎每天都是睡觉,她是刚睡醒,就来了海棠苑。
赵琳说:“那正好,我和你父亲哥哥也没吃,刚叫她们传饭,一会儿吃了我送你回去。”
“多谢母亲,母亲,弟弟们没事吧?”
“没事,好好休息就行了,都是这几天玩的太疯了,天气乍凉,身体太弱没抗住,你也多注意身体。”
“是,多谢母亲关怀,父亲,三哥,五弟,你们也是。”
“嗯。”
“多谢大妹妹关怀。”
“多谢大姐姐关心。”
——
赵琳送叶欣回铃兰苑,叶承珲和叶承祁不要叶西洲送,叶西洲便和赵琳一起送叶欣回去。
夫妻两个送罢女儿,又一起往前院走,赵琳一直顾着叶承颐,还没看看那四个小家伙是什么情况。
叶承珲送叶承祁回紫藤阁后,没回自己的修竹院,而是去了叶西洲的止戈堂。
赵琳问他怎么还不回去,他说:“儿子来看二哥。”
叶承瑄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赵琳问一旁的管家:“他们晚上吃饭了吗?”
“回夫人,刚用过。”
“收拾个房间,让他在你们侯爷这住一晚吧。”转头又对叶承珲说:“你也别来回跑了,直接在你父亲这住下吧,早点休息。”
“是,母亲。”
何管家见叶西洲没什么意见,也就下去安排了。
赵琳和叶西洲往里间走,叶承枫和冷月死死盯着叶承羽,“四锦”和妙风也不例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三胞胎。
赵琳进来,先是看了看叶承羽的情况,见他没什么问题,烧也快退了,就让叶承枫下去休息。
“祁哥儿估计都睡下了,你在你父亲这睡一晚吧,别回去跑了。”
“是,母亲,儿子这就去。”
“去吧,习习没事了,明早就能醒了。”
“嗯,父亲,母亲,儿子告退。”
赵琳和叶西洲点个头,以作回应。
赵琳又对流星说:“把习习换个房间,再找两个人换班,你跟流星回去休息。”
“好,我这就去。”
冷月小心翼翼的把叶承羽抱起来,按赵琳说的出去找人,然后休息。
赵琳慢步走到叶西洲床边,看见叶承喆、叶承屾和叶承炎躺在上面,不由自主的就叹了口气。
叶西洲跟在赵琳身后,听见她叹气,忍不住问:“怎么了?”
赵琳说:“没怎么,就是心情复杂,没法表达,所以叹口气,表示一下。”
叶西洲不知道怎么回这句,看起来轻松释怀,但又好像很沉重的话。
赵琳缓缓坐在床边,为三个孩子一一把脉,病情很稳定,稳定的还没度过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
“你在这守着吧,我回去看着颐哥儿,明天早上我再过来,夜里有事你叫人去喊我。”
话说完,才想起来。
“你明天是不是还要上朝?”
“已经告假了。”
“哦,好。”赵琳回了这两个字,就打算回海棠苑了,叶西洲说:“我送你。”
“不用,送来送去的麻烦,孩子们都在你这里睡着,夜里辛苦些,就别跑了。”
最终,叶西洲只是送赵琳出了院子,目送赵琳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回去。
天亮时,叶西洲的眼里已经布满红血丝,从前在军中熬夜研究敌军部署时,也没有此刻坐在床前等孩子苏醒来的焦灼。
景平帝听说了平阳侯府的事,心疼爱将的几个孩子一起生病,于是命内务府送来许多补品。
中宫皇后和各宫娘娘们,也都出面表示了一下,上京许多人家也都送了礼品过来慰问。
赵琳知道后,脑子里只有大写的四个字:谢恩、回礼。
约莫七八天后,叶承颐和小萝卜头们总算能走能跳,能吃能喝了,赵琳把府中积压的帖子处理个七七八八,然后带着叶欣进宫谢恩。
有时候,家里有个多病的孩子,不是什么好事,但有时候,家里有个多病的孩子,是件非常好使的事。
赵琳用孩子生病,需要赶快回去照顾这个理由,不仅从宫里快进快出,还连带着拒绝了宸妃的邀请。
从宫里出来后,赵琳再一次听见了陈氏的哭嚎声。
如果说,遇见第一回是巧合,那么遇见第二回,就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赵琳让人请陈氏进了一家酒楼,打发叶欣和叶芷惜去隔壁说话,留下陈氏独自接受审问。
“这是个什么事啊?总不能是因为我那一万两银子还没来得及送到你家,所以你就活不了吧?你们家应该不这么穷吧?”
说到送银子,赵琳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欠户部二十万两银子没给,不过户部也没人来找自己要,那就先欠着吧,当下是先搞清楚叶府发生了什么,陈氏为什么三番两次当街哭钱。
陈氏一开始不想说,但赵琳说:“你不说我走了,没道理你一个求人的,还要我一个帮忙的低三下气请你说。”
陈氏这才说:“你二叔他,他赌钱,他把家里的钱都赌完了。”
赵琳先是不相信叶西岭会去赌,后来是不相信叶西岭能把家里的钱给赌完。
要知道,作为老平阳侯的第二子,他们当时分家的时候可是没少得,何况还有赵琳这么一个大度的大嫂,多分了好多家底出去。
遑论这么些年,赵琳和叶西洲还一直补贴着。
这么大个家业,赌完了?!
“再赌,就要动钰哥儿的聘礼和芷惜的嫁妆了!”
那还好,还没赌到大动脉,还有的救。
陈氏掩面痛哭:“我的钱,已经一分不少的让他拿去赌了。”
“什么时候开始赌的?”
“就是上个月初开始,他先前说,只是去玩玩,后来输了钱,说是会翻盘,也确实赢了一些钱回来,但那跟他输出去的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我替承璋和承钧攒的私房钱,已经没了,可他们两个还小,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去攒,但芷惜的嫁妆已经没了一半了。”
赵琳嘴角抽了抽。
“你刚刚不是说,孩子们的聘礼和嫁妆都没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