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洲皱眉,他也在想这些事。
“孙小姐的身份,务必不能隐瞒,我已经向陛下陈过情,陛下对她罪臣之女的身份不会多加怪罪,也只有这样,侯府日后才不会有通敌叛国的嫌疑,否则一旦被有心人揭晓,到时又是一场风波。”
“陛下知道是一回事,将罪臣之女摆到明面上袒护,则是另一回事,所以这件事必须很快定下来,否则一旦过去太久,孙小姐的身份就很难再提起来。”
“陛下没有对孙尚书一家满门抄斩,未尝不是考虑过他是为女报仇,情有可原,只是通敌叛国,罪无可恕,饶过他的妻女,只发落家族男丁,也算是格外开恩了,所以孙小姐这个时候暴露身份,反而不会有太大麻烦。”
叶西洲说完,发现赵琳兴致不高,便问她:“怎么了?”
赵琳长出一口气,说:“没什么,把二叔一家也叫上吧,怎么都是兄长,恰逢小弟成婚,又没有高堂,该都出面的。”
叶西洲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反驳。
赵琳说:“我给二叔、小叔送颗药,吃了大概能撑明天一天,就是回来之后要多养两天,但我觉得他们两个多养两天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于孙姑娘的身份,还有那个孩子的来历,可以等明天到了孙家现在住的地方一起商量,你说呢?”
“听你的。”
赵琳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一想到明天又要帮别人干活,心里就烦烦的。
人为什么不能只干自己的事呢?真是奇怪。
——
第二天。
赵琳起了个大早,穿衣梳头。
宝蓝色的衣裙,同色的头面,深紫色的圆珠耳环,好似悬在脸颊的水晶,行走间光影交换,又如两颗夜明珠。
赵琳出来时,叶西洲已经和孩子们等着了。
“母亲。”
孩子们见赵琳出来,起身行礼。
“走吧,去吃早饭。”
赵琳坐也没坐,直接招呼众人去饭厅吃饭。
“怎么不见颐哥儿。”叶西洲看向赵琳身后,发现宿在赵琳院内的叶承颐并未出来,就连四个小的也没有露面。
赵琳:“他们几个还在睡啊。”
叶西洲一听这话,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赵琳说:“小孩子觉多不是很正常,而且人家几个都是病号,你就不能心疼人家一点。”
“我又不靠他们晨昏定省才能活着,整天一堆破规矩,都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多大的孩子都叫起来请安,睡个懒觉还要告罪,真不理解。”
赵琳摇摇头,说:“你难道不知道,睡不够的小孩长不高,将来他们要是没长成顶天立地的样子,到时候全怪你。”
赵琳站着点了一下叶西洲,然后一脸傲娇的走了出去,留下一群姓叶的面面相觑。
叶西洲在思考赵琳说的“小孩睡不够长不高”,一时没留意现在是该吃饭的时间,直到叶承瑄小声喊了句:“父亲,该用早膳了。”
叶西洲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淡定的走了出去。
叶承瑄猛松一口气,赶紧带弟弟妹妹们跟了上去。
一家人吃完饭,桌上的剩菜残羹被丫鬟撤去,赵琳问叶承瑄和叶承珲:“上书房的功课多吗?”
“多。”
“还行。”
两个不一样的回答,让赵琳听得笑了笑。
“这怎么说?怎么一个多,一个还行。”
叶承瑄幽怨的看了一眼叶承珲,下巴磕在桌子上,说:“三弟聪慧,当然觉得还行。”
“那你呢?”赵琳笑着问他。
叶承瑄说:“最近天冷了,上书房里烧起了炭火,一暖和就发困,太傅很生气,布置的功课比以往都要多,儿子每天都要做到半夜。”
赵琳笑着说:“我说你们两个怎么看着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儿子一会儿送父亲母亲出门再回去。”
丫鬟将赵琳要上妆用的东西送过来,赵琳一边挑挑拣拣,一边说:“我跟你们父亲又不是不知道出门的路在哪,还非得用你们两个送。”
“每旬有九天课,每天功课做到半夜,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们竟然还不睡懒觉,真是够匪夷所思的。”
叶承瑄悄悄看了叶西洲一眼,心想,他不敢。
赵琳将叶承瑄的动作尽收眼底,笑了一下,说:“要不说你们舅舅姨母都觉得你们不像我亲生的。”
“我跟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远没有你们这么勤快,更没有你们这么懂礼貌,托你们几个的福,我才知道晚上除了数星星,看月亮,还能用来睡觉。”
赵琳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说:“想我十二三四岁的时候,压根就没见过几回早上的太阳。”
说完,对着叶承瑄和叶承珲笑了一下,说:“乖,回去歇着吧,吃好喝好睡好,其他都是虚的。”
赵琳麻利的给自己的妆容收了尾,拍了拍叶西洲说:“走吧,侯爷。”
叶西洲闻言起身,赵琳却笑着捧起叶欣的脸,问她:“我好看吗?”
叶欣下意识说:“好看。”
赵琳直接亲了叶欣一口,把自己的口脂印了一半给叶欣,说:“你也好看。”
叶欣“腾”一下,红了脸,赵琳说:“之前你二哥三哥找我要块玉,我给你们也做了一块,就在书房放着,你们自己去拿吧。”
“在家乖乖的,我跟你父亲晚上回来。”
“哦。”
“那我们走了,不用送了。”
赵琳走到叶承祁身边,被叶承祁拉住了衣角,赵琳问:“怎么了?”
叶承祁吞吞吐吐的说:“那个……迷宫。”
“哦——那就是个八卦阵,还有点五行,等颐哥儿醒了,你们把承璋、承钧也叫过来,就好玩了。”
“哦,好,谢谢母亲。”
赵琳笑着亲了一口叶承祁,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口脂印,才笑着说:“不客气。”
说完,也不管几个孩子是什么表情,和叶西洲风风火火出了门。
赵琳和叶西洲走后,几个孩子有高兴,也有难为情,更多的是幸福,被爱着的幸福。
——
平阳侯府,前厅。
叶二叔一家和叶西安都等在这,赵琳和叶西洲进来,几人简单寒暄了一下,叶西洲说:“西安不能去。”
赵琳还没说话,叶西安先炸了:“我为什么不能去。”
叶西洲不想和叶西安这个蠢材解释,眼看叶西洲就想伸手教训一下叶西安,叶西岭赶紧开口:“这又不是迎亲,你去干什么!这不是胡闹吗!”
叶西安一听这话,炸的更厉害了。
“那为什么要让老子辛辛苦苦从床上爬起来!”
“你跟谁老子。”
叶西洲不怒自威的声音,瞬间就把叶西安的火给浇灭了。
赵琳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了两声,叶西安立刻拿手指着赵琳:“是不是你……”
话没说完,就转成了惨叫。
赵琳掰着叶西安的手指头,说:“不要拿手指人,懂了吗?”
“懂了,懂了,我懂了,你把我放开。”
叶西安好汉不吃眼前亏,改口改的很快。
“不去就不去,你们一个个的对我这么狠干什么?”
“谁叫你不干好事。”
叶西安被赵琳怼的无话可说,实际上是他不敢说,只敢小幅度翻着赵琳的白眼。
赵琳轻笑一声,不和他计较,只在心里默念:等着吧,后面有你和叶星辰的苦头吃。
解决了叶西安这个不懂事的,赵琳和叶二婶同乘一辆马车,叶西洲和叶西岭两个在前面骑马带路。
二婶陈氏不断地掀开帘子往外瞧,赵琳问她:“你瞧什么呢?”
赵琳心里烦躁,语气也不是很好,陈氏吓得一哆嗦:“没什么。”
赵琳也不再说什么,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孙家现在住的地方有些远,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马车停下的那一刻,赵琳心里的烦躁达到顶峰,三下五除二下了车,看什么都烦。
叶西洲注意到赵琳的神色,问她:“怎么了?”
“关你什么事。”
叶西洲眉头微皱,明明从府里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脾气这么大,难道是因为叶西安?
叶西安吃了药,受过杖刑的脊背不再疼,叶西洲和赵琳又离开了家,现在完全就是猴子称大王的心情。
然后他突然打了个喷嚏,随之后背一凉,接着什么心情都没了,赶紧回了沧澜院不说,还让下人把院门堵得严严实实,就怕赵琳和叶西洲突然回来。
但他不知道,叶西洲此时已经在心里想好,等回去要怎么教训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