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待字据到了手中,一一传阅过后,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户部尚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夫人,这字据不合理。”
赵琳反问:“哪里不合理。”
户部尚书说:“哪里都不合理,我们是为朝廷办事。”
“为朝廷办事就可以吃饭不给钱了?为朝廷办事就可以弄坏东西不赔钱了?尚书大人,这习惯可不好啊,为官应该清正廉洁,不能欺负妇道人家啊。”
“那你一开始也没说吃饭要给钱啊。”
“你去谁哪吃饭不给钱啊?你家自己的饭是大风刮来的吗?衣食住行本来就是要花钱的。”
“那你这一万多两银子,也太扯了。”
“民以食为天,说明粮食是命,一万多两银子跟命比起来,多吗?而且我这禾苗是种苗,费尽千辛万苦从各地寻来的,一万两银子我都要少了。”
禁军统领想趁着赵琳和户部尚书吵架的时候,偷偷溜走,被赵琳发现。
赵琳大喊一声:“你干什么去。”
姜峰脚步一滞,对赵琳说:“平阳侯夫人,在下有要务在身,还要及时进宫向陛下复命,还请夫人通融,先放在下离开。”
赵琳说:“行啊,你签个字,画个押,表示银子被你运走了,自然就可以从这离开了,还是你们对自己没信心,银子不小心运到别地去了,亦或是你们不小心数少了,想着等回头入库的时候再来找我要。”
户部尚书开口:“夫人可不要污蔑我等,二十四万两银子,一分不少存入国库,绝不可能会去别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这字为什么不能签,吃饭给钱天经地义,弄坏东西赔钱也是理所应当,还有那二百多个箱子,我只说我要捐银子,我有说我要捐箱子吗?你们来的时候不带家伙什,要我二百多个箱子,知不知道那二百多个箱子当出去,都够我们家一两个月的花销了,你们凭什么不给我付钱,还是打算从这走了就准备回头讹我,你们可是青天大老爷,能干这么没品的事吗?赶紧给银子,签字画押,然后滚蛋。”
“侯爷……”
“喊他干什么。”赵琳一把拉回户部尚书,和他说:“银子是我的,你找他有什么用,我连我爹的话都不爱听,我会听他的吗?你去江南把我叔公叫过来,我还有可能再给让两分利,现在,拉倒吧,赶紧给我钱。”
禁军统领想趁众人不注意,再次悄悄溜走,奈何赵琳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一动,赵琳就看见了。
赵琳指着他说:“我说统领大人,你老鬼鬼祟祟的跑什么,我这些姑娘辛辛苦苦给你们做饭,你们这两天吃的有多好,还用我说吗?四百两银子已经很良心了,这钱都不给,你们是要吃霸王餐吗?回头街上都这么传,统领大人你脸往哪放?”
禁军统领双手抱拳:“侯爷,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你觉得,欠钱你还好意思觉得,姑娘们,围住他。”
穿着五颜六色的小姑娘们,手拉手把禁军统领往几位大人那边逼近。
赵琳双手抱胸,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
大有他们敢赖账,赵琳就把他们骂到怀疑人生的架势。
户部尚书说:“夫人,能不能叫下官把话说完。”
“你说。”
“这银子,是夫人深明大义,为国所捐,对不对?”
“对。”
“那这饭,是夫人为体恤禁军辛苦,特意犒劳的,对不对?”
“对。”
“那这箱子,本来就是用来装银子的,对不对?”
“对。”
“这搬银子的时候,难免有磕磕碰碰,一不小心损坏什么东西,也在情理之中,对不对?”
“对。”
眼看赵琳已经跟着自己的话跑了,户部尚书说:“既如此,银子是夫人愿意给的,饭是夫人愿意做的,东西是我们不小心碰坏的,夫人怎么能为这么些小事,反过来找国库要钱呢?”
另外一位大人附和道:“是啊,夫人怎么能为了区区一点银子,就损了自己深明大义的名声呢?”
“嘿!”赵琳急得解了披风,撸了撸袖子,对众人说道:“你们也说了,捐银子是我深明大义,那弄坏我的东西赔我钱,就是你们通情达理,你们怎么能为了区区一万多两银子,就变得胡搅蛮缠呢?”
“禾苗是我辛辛苦苦种的吧?而且还是我从别地找来试验高产的,这其中的心血不言而喻吧?二百多个红木箱子,它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吧,你们怎么能欺负我一个弱妇人呢?”
“夫人,你也不弱啊。”户部尚书发自内心的说。
赵琳说:“我要不弱,你们敢不给我钱吗?你们现在欠着我的钱不给,不就是看我一个弱妇人无枝可依,没有人撑腰吗?”
“这侯爷不是在吗?”
“他在有什么用,他又不帮我说话,回头他帮我说话,你们又说武将欺负你们文官,等回头他和禁军统领打起来,你们又说我挑拨你们官员不和,你们文官的嘴我还能不知道,一张嘴全是要命的刀子,回头你们沆瀣一气,说我没给你们银子,要我再给二十四万两,我找谁说理去。”
“再说丁是丁,卯是卯,一码归一码,我捐银子给你们是一回事,你们吃我的饭,坏我的东西则是另外一回事,两边不要混为一谈,赶紧给我钱。”
户部尚书由衷赞叹:“夫人好口才。”
赵琳没什么感情的说:“多谢。”
户部尚书又说:“那能不能……”
“不能!”
户部尚书话都没说完,就被赵琳给堵了回去。
禁军统领开口说:“夫人这两位令郎,明年就该下场科考了吧?”
“对对对。”户部尚书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样:“两位令郎人中龙凤,明年必定一举夺魁,和赵大人一样,肯定是个状元公。”
“谢你吉言,他倒不必是个状元公,做个探花就行。”
“探花也好,探花也好。”
“探花当然好,聪明人里长得最好看的,好看人里最聪明的,哪像你们,长得不聪明还讨价还价。”
户部尚书被赵琳怼的有些自闭,禁军统领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叶承瑄和叶承珲也没法假装听不见,纷纷低头掩饰自己的笑容。
禁军统领说:“两位公子明年登科及第,想必要在朝中任职,夫人不若舍了这一万两银子,放我等赶紧回去复命,我等来日必定给两位公子记个情。”
“他俩又不是没爹,还用记你的情。”
禁军统领的表情有一瞬间皲裂,叶承瑄和叶承珲更是睁大眼睛看向赵琳:母亲,你怎么什么都说。
叶西洲看看赵琳,又看看被赵琳围住不得脱身的诸位大人,终于起身说了句话:“他们不会赖你的银子,先放他们回去和今上复命吧。”
众人眼里燃起希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赵琳。
倒不是他们不能给这一万多两银子,关键是他们要先拿这二十四万两银子回去复命。
而且进了户部的银子,哪有往外出的。
他们户部一向都是属貔貅的,只有往里进的,没有往外出的。
就算是陛下来了,也得说一个非给不可的理由,他们才会赶在最后期限把银子拨出去。
赵琳要银子的理由,对户部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理由。
他们来干活,管饭不是应该的吗?
干活的时候,磕坏了,碰坏了,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送银子,本来就要用箱子装啊。
一万八千八百九十六两银子?不存在。
户部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赵琳当然也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所以必须让他们付了银子,签了字,才能走。
否则……全搁这待着吧。
赵琳看着叶西洲,让他往前走两步。
叶西洲照做,赵琳又让他往右又走三步。
叶西洲再次照做,便和几位大人站到了一起,赵琳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