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把鞋袜脱了,看着面前一张写满八卦的脸,笑道:你就是为这个睡不着的吗?你们女人就是喜欢八卦这种事情,让你好好念书认字,你瞌睡打的比谁都快。聊起家长里短,却是精神百倍,我也真搞不懂了,这三弟怎么会和你看对眼了!
桂香一边给四少洗着脚,一边道:这不是自家人么,要是别人家的我才没兴趣管呢。你知道就告诉我呗!我也好帮着张罗呀,你看你这么忙,二丫文秀姐都能帮上你,我又没她们那本事,其它也没什么好出上力的,你说是不是?
四少抬着一个脚,让桂香给他擦干,乐呵呵地道:这事你还真不一定能帮上忙,这男女之事呀,很少有像你和老三那样你情我愿一拍即合的,很多是你情他不愿,她情你不愿的,所以绝大部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像戏里唱的那样,什么牡丹亭,西厢记,都是唬人的!
桂香把四少两脚都擦干了,把脚布往脚盆里一扔,道:这么说你是知道的咯?你们男人就是这么死心眼,把个简单的事情弄得神神叨叨的,你看祖奶奶当年喜欢上了祖爷爷,不就是爽爽气气的,你情我愿该私奔就私奔了,你们男孩子抹不开脸去问,所以我去问呀,怎么就帮不上忙啦?你既然知道,你咋不去问?四弟给你支使着到处跑,人家女孩子就是也看对眼了,找得到他说么?
四少瞪大了眼睛,呆愣愣地看着桂香,惊道:祖奶奶的事你也知道?你听谁说的?
桂香一皱眉,把食指头放嘴前,轻声急道:嘘,轻点!这么激动干嘛!
然后得意地笑了笑,轻声道:自然不是我们府里的人告诉我的,你猜!
四少赶紧压了声音,道:是刘家的人?
里屋悉悉索索一阵声音,文秀裹着件短袄开门出来,嘟哝道:怎么还不睡,两个人精神好嘞,有什么话明天说不行吗?把人都吵醒了!
说着跑去了屏风后面上便桶。
桂香吐了吐舌头,轻声道:都是你,这么大声。你猜对了,就是刘家的人偷偷告诉我的,我可对谁也没说。
用手指了指屏风又指了指正屋的方向,悄声说道:一句也没和她俩说过!
四少又压低了声音,道:你几时和刘家的人见过?刘家人怎么会和你说的?
桂香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就是上次给二爷出殡时,来的有一个小丫鬟,吃饭时咱俩一起坐一桌,就要好上了,上个月我还去刘家港看过她一回,就那次她和我讲的。
文秀从两人身边经过时,在四少的脸盆里湿了下手,两手往毛巾上摁了摁,道:还不睡?都什么时辰了?两个夜猫子!
马上来睡了,四少笑着道,见文秀进了里屋,又问道:那你还知道刘家些什么?
桂香一怔,想了想,神秘地道:刘二爷外面有外宅,还是个琉球女子。
四少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边往里屋走,边道:困了困了,睡觉,明天再说!
桂香呆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才气哼哼地收拾了起来。
没有风的冬夜是那么的漫长,四少的三个基地里很少有人像桂香一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而更多的人是在一个个工坊里,码头上,工地中,学院内彻夜工作学习,他们没有觉得累,也没有觉得苦,四少为他们提供了充足的主食,也配给了足量的副食,江南地区本就丰富的物产外加大量从南方采购的稻米红薯,支撑起了这三个已经拥有十几万产业工人的工商业城市。
三个基地的水泥大路两边除了专营粮食米面,煤炉煤饼和布匹衣服的朱家商号外,也开出了各式各样的小店和小摊,主要都是些特色小食、酒馆,有的已经开始通宵营业,每每有年轻的男女工人会在深夜下班后,去结伴吃上一碗柴火馄饨或者一盘鸡蛋炒粉。这里不允许使用银两,只有一张张布券在里面顺畅地流通。自从工资用布券发放后,四少开始推行周薪制,应运而生的商业也开始更加繁荣了起来,四少的工厂也开始大量生产廉价的生活必须品向外销售,比如内衣厂的内衣,玻璃油灯,锅碗瓢盆,等等。更是搭起了戏台,一到晚上总会演上一两场《白毛女》,《赤卫队》,《风波亭》或者《野猪林》。
四少让朱四爷从民团里轮着组建一个治安保洁小队,专门负责向小商小贩收取道路维护费,保持水泥路的整洁,维持市面的秩序和安定。同时坚决不允许在基地范围内有赌博嫖娼的行为发生。一旦有发现,经查实审判后就示众游街,然后发配去琼州挖矿。
朱三少这次船队就押了十七个犯人去琼州的,有男有女,主要是些偷东西的,也有四个是偷情嫖娼的。朱三少想想自己在蚝镜和泉州的荒唐事,还真有点可怜这两对狗男女。心里默想:惭愧惭愧,你们撞上了四弟这个举人老爷,算你们倒霉。四弟的规矩就是你们出了这些基地瞎搞我不管,在基地里面就是不行!再说四少允许单身男女自由恋爱,有婚配了那就老实点,你有本事纳妾那是你有本事。嘿嘿,也还不算太霸道,呵呵!
这次的船队一共有七条船,两条去吕宋,还有五条则是跑蚝镜+琼州的老线路。朱三少自己跟着陆家的人去吕宋,然后会直接回朱桥,要赶回去参加爷爷的六十寿辰。
这次他又带上了自己的内弟张小二。自从他跟着大哥走了次镜蚝,他那个抠门的媳妇就彻底像变了一个人,在他的调教下变得百般迎合。这不,月头上已经被赵郎中确诊有了身孕,这让三少心情格外舒爽。
小舅子张小二今年已经十七了,作为家里的小儿子,自小就是被宠上了天,也是县城里有名的二世祖,完全是个混不吝,闯了不知道多少祸。
年头的上元节又闯了个大祸被抓进县衙下了狱,这下得罪了县丞身后的势力。张家也上下打点了很多,虽然张小二没受什么苦,但也被足足关了半年多,直到九月份的那场娄塘风波后,才被放了出来。这次牢狱之灾让张小二还真一下子变了很多,张家迅速为他完了婚,亲家是早有婚约的杭州富商郑家。
之后为了表示感谢,张家老爷带了厚礼和这个混不吝的儿子上朱家登门致谢,还求着女婿能帮着调教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作为这书香门第的当家人,四少出面接待了张老丈人,看着这个壮实的混不吝小子,四少就大手一挥,同意了管教这个二世祖的请求,把他扔给了三哥跑起了海贸。朱三少自然不能拒绝,这毕竟是自己的内弟,权当带了个保镖吧!
但这个内弟却表现出了惊人的航海天赋,从上船开始就对什么都感兴趣,问这问那,也没有任何晕船反应,等船出了江口,见到了蔚蓝大海,那更是兴奋的大喊大叫,按他自己的话,就是他找到了他的心肝宝贝。三少回来后,把这事悄悄告诉了四弟,四少特意把船老大叫过来了解了一下。果然按照船老大的经验,这张家老二就如朱禧家的六儿子一样,是个天生的海员,这种人不会厌恶枯燥的航海生活,反而海洋会不断激发他的兴趣点,让他乐在其中。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四少很高兴又发现了这样一个航海人才,让三哥好好带带这个内弟,放手培养,今后可是要大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