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湾的潮水在子时漫过青石板码头,月光碎成银鳞洒在海面,远处礁石群传来类似埙声的呜咽。秦昭月握着玉箫的手沁出薄汗,箫身上的血线纹路在潮湿的海风中隐隐发烫,与潮生石地图上标记的\"落星祭台\"方位完全重合。
\"子时三刻,潮汐会淹没祭台。\"陆明洲站在她身侧,潮生石碎片在掌心泛着微光,映出礁石间若隐若现的青铜柱——那些柱子上刻满与玉箫相同的符纹,每隔七步便有一尊,正随着潮水的涨落发出共鸣般的震颤。
话音未落,海湾深处突然响起牛角号声。十二名身着鱼皮祭服的村民从礁石后走出,他们的眼睛泛着死鱼般的白翳,腰间挂着嵌有引魂幡残片的青铜铃。最前方的老者抬手,海面上立即升起浓雾,将月光尽数吞噬。
\"外乡人惊扰了海神娘娘。\"老者的声音像被海水泡发的朽木,青铜铃晃动时,铃舌竟发出人言般的低吟,\"须以心头血祭献,方能平息潮汐之怒。\"话毕,十二人同时结印,腰间铜铃连成环状音波,在海面凝成十二道水墙,将秦昭月二人困在中央。
秦昭月指尖抚过玉箫上的\"明月奴\"刻痕,发现那些血线纹路正与礁石青铜柱的符纹同步发亮。潮生石在怀中发烫,石面地图末端的引魂幡标记,此刻竟与老者腰间的残片完美拼接。她突然想起母亲虚影临终前的话:\"落星湾有你父亲留下的...\"
\"是玄渊阁的潮汐阵!\"陆明洲手中碎片划出蓝光,试图切开音波环,\"这些村民被引魂幡操控了!\"他的话尚未说完,水墙突然化作十二只巨大的章鱼头,吸盘上布满人脸状的魂火,朝着两人席卷而来。
\"第一叠·惊涛初起!\"秦昭月玉箫横吹,音波如利刃劈开最近的章鱼头,却见碎开的水花立即重组,魂火反而变得更亮。她这才注意到,每只章鱼头的核心都嵌着半片引魂幡残片,正是千机阁用来操控亡灵的媒介。
\"用箫音共振符纹!\"陆明洲突然指向礁石上的青铜柱,\"这些柱子是阵眼,当年玄渊阁用它们封印潮汐之力!\"他手中碎片射出蓝光,点亮最近的青铜柱,符纹亮起的瞬间,最近的章鱼头发出尖啸,吸盘上的魂火开始崩散。
秦昭月心领神会,玉箫转向青铜柱,指尖在箫孔上快速敲击出《碧海潮生诀》里的\"共鸣调\"。潮生石的蓝光顺着箫音注入柱体,整座礁石群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十二根青铜柱同时亮起,在海面投射出巨大的星图——正是玄渊阁的创派图腾\"北斗归潮图\"。
被操控的村民突然抱头倒地,腰间铜铃纷纷炸裂。但浓雾中很快传来千机阁主的笑声:\"秦姑娘果然聪明,可惜本座等的就是你激活玄渊阁的阵眼!\"话音未落,海底升起无数青铜锁链,每条锁链都缠绕着完整的引魂幡残片,在潮汐中组成巨大的傀儡巨手,朝着祭台抓来。
\"不好!他要借玄渊阁的潮汐力重组引魂幡!\"陆明洲话音未落,傀儡巨手已拍向祭台,掌风带起的海浪足有十丈高,浪头里密密麻麻全是被操控的亡灵,他们的衣饰正是百年前玄渊阁弟子的装束。
秦昭月望着浪头中熟悉的月白衣角,突然想起母亲曾说过,父亲是玄渊阁最后一任阁主。玉箫在手中陡然变招,这次她吹出的不再是清澈的潮声,而是夹杂着礁石摩擦声的低沉音调——《碧海潮生诀》中记载的禁式\"幽渊龙吟\",以自身血脉为引,唤醒阵眼的封印之力。
\"第二叠·怒浪排空·裂!\"音波化作实质的龙形气劲,龙首处凝结着青铜柱的符纹光影,直接撞向傀儡巨手。引魂幡残片在气劲中发出尖啸,那些玄渊阁亡灵的虚影突然顿住,眼中泛起挣扎的神色。
千机阁主显然没料到她能唤醒阵眼,傀儡巨手的动作迟滞半息。秦昭月趁机跃上最高的青铜柱,玉箫抵住柱顶的星芒凹槽,潮生石的蓝光与青铜柱的金光在她周身形成光茧:\"第三叠·碧海惊澜·凝!\"
整座落星湾的潮水突然静止,十二根青铜柱的符纹连成北斗光阵,将傀儡巨手困在中央。秦昭月看见阁主站在巨手掌心,手中握着即将拼合完整的引魂幡,幡面上的血纹正是玄渊阁图腾的逆像——原来千机阁一直在用玄渊阁的禁术反向操控亡灵。
\"你以为激活阵眼就能赢?\"阁主狂笑着展开引魂幡,幡面突然浮现出初代阁主夫人的面容,\"当年你们玄渊阁双生魂魄分裂,夫人将残魂封入玉箫,而阁主的另一半魂魄...就在这引魂幡里!\"
话音未落,引魂幡发出刺目血光,傀儡巨手竟直接捏碎了光阵。秦昭月感觉喉头一甜,玉箫上的血线纹路传来撕裂般的痛——那是与引魂幡中另一半魂魄的共鸣。陆明洲趁机甩出潮生石碎片,蓝光缠住阁主手腕,却被幡面血光瞬间熔断。
\"昭月,看祭台!\"陆明洲突然指向被潮水淹没的祭台,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半具石棺,棺盖上刻着与她胸前潮生石相同的纹路。秦昭月恍然大悟,母亲所说\"父亲留下的东西\",正是玄渊阁最后的秘宝——用来封存双生魂魄的归墟石。
傀儡巨手已近在咫尺,秦昭月横箫于唇,这次她没有用任何招式,只是吹奏起母亲教她的第一首曲子,那首在暴雨夜哄她入睡的摇篮曲。玉箫上的血线纹路突然发出柔光,潮生石与祭台的归墟石同时亮起,两道蓝光在海面交织成太极图,将引魂幡的血光缓缓吸入。
\"你...你竟然能唤醒魂魄共鸣!\"阁主惊恐的声音被潮水吞没,傀儡巨手在蓝光中崩解,引魂幡的碎片如落叶般散落海面。秦昭月看见父亲的虚影在蓝光中浮现,他对着她轻轻摇头,目光落在祭台的归墟石上——那里正浮现出另一半引魂幡的完整图案。
潮水退去时,落星湾恢复了平静。十二名村民躺在礁石上,腰间的青铜铃已变成普通饰物。秦昭月捡起半片引魂幡残片,发现上面的血纹竟与自己潮生石上的地图完全吻合,而祭台的归墟石中央,赫然有个与玉箫尾端相同的凹槽。
\"千机阁不会善罢甘休。\"陆明洲望着海面下若隐若现的青铜锁链,那些曾被操控的玄渊阁亡灵虚影,此刻正朝着祭台方向跪拜,\"引魂幡里真的有初代阁主的魂魄,而你...你的血脉能同时唤醒玉箫和归墟石。\"
秦昭月点头,指尖抚过归墟石上的纹路,突然听见玉箫里传来母亲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落星湾的潮汐祭,是玄渊阁最后的封印...而你父亲,将双生魂魄的钥匙,藏在了...\"声音突然消散,箫管里留下一缕淡金色的残魂微光,朝着东北方的深海飘去。
远处的海天交界处,乌云正在聚集,千机阁主的血雾身影若隐若现,手中握着勉强拼合的引魂幡,幡面上初代夫人的面容此刻竟与秦昭月一模一样。更深处的海底,归墟石的蓝光映出半座倒塌的神殿,殿门上斑驳的字迹正是\"玄渊阁\"三字,而在神殿中央,悬浮着与她胸前相同的潮生石,每一颗都映着双生魂魄分裂时的漫天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