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最深处的漩涡像只吞噬星光的巨口,中心悬浮着倒三角的“潮生祭坛”,每道棱线都刻满《碧血潮生录》里的星图,祭坛顶端漂浮着两半玉箫——正是秦昭月的断箫与明月舟的完整箫,箫尾鲛绡穗子在逆流中交织成“明”“月”二字。
“月奴,明洲。”明月舟的魂魄虚影立在祭坛中央,身旁是镜中世界的“明月奴”,两人衣摆如潮汐相缠,渐渐合为一体,“三百年前我分魂时,便在镜中世界留了个‘影子’,如今双魂归位,该解最后一道契约了。”
话音未落,祭坛突然震动,十八道血色光柱从海底升起,映出初代阁主与鲛皇签订契约的场景——鲛皇掌心托着归墟之种,阁主手中握着完整的潮生镜,契约末尾的字迹在血光中格外刺眼:“双生魂逆时空者,必以现世最爱之人魂魄为祭。”
“原来这才是真相!”宫主从祭坛后室冲出,手中握着染血的鲛绡,“你说逆转时空需要双生魂同寂,其实是要拿他们身边的人献祭!”她望向陆明洲,眼中闪过复杂情绪,“江临的残魂、你的归墟印记,全都是给契约准备的祭品!”
镜中明月奴突然化作血色玉箫,箫声带着刺骨寒意:“姐姐,别装慈悲了。你早知道鲛皇族世代守护的,不过是让双生魂乖乖赴死的骗局。”她抬手间,祭坛棱线亮起,十八道水刃裹着时空乱流袭来,正是《碧海潮生诀》禁招“血浪九重天”。
秦昭月玉箫横挥,“幽澜鸣”的柔音凝成水幕,却被血浪冲得粉碎。陆明洲的潮生剑及时斩出“裂海”,剑刃上的归墟印记化作星图,勉强挡住第三重浪:“昭月,去祭坛顶端合箫!这里我来挡!”
她望着他颈间越来越淡的印记,突然想起七窍镜里他三百年前替自己挡刀的场景。玉箫猛地划出“归魂引”,音波化作巨手托住两半玉箫,断箫与完整箫在祭坛顶端相触的瞬间,整个归墟发出清越的共鸣,海水竟化作透明竖琴,每道浪都是跳动的琴弦。
“合璧!”明月舟的合魂虚影低喝,祭坛中央浮现出真正的《碧血潮生诀》总纲,那些被时空掩盖的招式一一显形。秦昭月指尖在箫孔上飞旋,竟同时使出“惊涛三叠”与“溯流光”,两种相悖的音波在琴弦上炸出蓝金双色光浪。
宫主趁机扑向陆明洲,银铃与短箫齐响,凝成“归墟绞杀阵”:“归墟印记既在你身上,就该拿你去填契约缺口!”她指尖掐诀,祭坛下方浮出江临的墓碑虚影,“你看,三百年前你就该魂飞魄散,如今不过是偷来的时光!”
陆明洲剑势渐乱,颈间印记如沙漏般流逝。他突然望向秦昭月,嘴角勾起释然的笑:“还记得初遇时你在破庙唱的曲子么?那时我就觉得,这曲调里藏着不该被沉海的故事。”他反手将剑刺入祭坛棱线,归墟印记化作蓝光融入总纲,“现在该换我,为你把故事续完了。”
“明洲!”秦昭月的音波骤然变调,《碧海潮生诀》第十重“魂潮恸”自发催动,海水竟化作无数透明手掌,托住正在消散的陆明洲。镜中明月奴的血色玉箫“当啷”落地,她望着合魂后的明月舟:“原来初代阁主真正的后手,是让现世之人自愿献祭,让双生魂不必同殒?”
祭坛中央的总纲突然爆发出强光,残页上的“潮生双魂灭,时空尽归寂”渐渐褪去,露出新的字迹:“以魂换魂处,潮生断归期”。秦昭月看见,在总纲最深处,画着个小小的破庙,庙中少女抱着襁褓,而少年递出的炊饼上,印着永不褪色的潮生纹。
宫主望着手中的鲛绡契约,突然发现末尾还有行极小的字:“若现世之人愿替魂归,则双生魂可各留半魄于人间”。她猛地抬头,只见陆明洲的身影已化作光点融入归墟,唯有他的佩剑“潮生”悬浮在祭坛,剑柄上多了道与秦昭月掌心相同的红痣纹路。
“他用归墟印记换了你的半魄。”明月舟的合魂虚影握住她的手,将完整玉箫塞进她掌心,“现在你带着总纲回现世,而我……”他望向逐渐闭合的时空裂缝,“该去镜中世界,把三百年前没说完的‘护你周全’,再讲给另一个你听。”
秦昭月握着合璧的玉箫,感觉箫身刻满了陆明洲的心跳节奏。祭坛下方,江临的墓碑虚影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座新坟,碑上无字,却在角落刻着极小的潮生纹——那是他来过的痕迹,也是归墟收下的祭品。
“我会找到你的。”她对着消散的光点低语,玉箫尾端的鲛绡穗子突然飘出陆明洲惯用的沉水香,“不管是现世还是镜中,只要潮生箫还在响,我就不会让任何契约,把我们的羁绊沉进海底。”
海风掀起祭坛上的总纲,最新的一页在归墟微光中闪烁,上面画着两个身影:一个执箫立在潮头,一个握剑守在浪尾,他们脚下的星图,正是归墟最深处从未显现过的“双生魄”命轨。秦昭月知道,故事从未结束——当她带着总纲回到现世,当宫主拿着真正的契约冷笑,当镜中世界的“明月奴”抚过相同的红痣,属于双生魂的潮汐,才刚刚开始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