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什莉经历了什么,爱什莉的感受如何,爱什莉怎么怎么样……这些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身为这世间最为尊贵的化身,统治着众神,众人,众物,根本不用多分给这个名为爱什莉的弱小人类任何一个眼神。
他甚至可以直接用自己飘荡的浅金发将这个不断扰乱着他心绪的女人绞死。
就算她是神明之母又怎样,这不过是为了创造出欧曼妮雅而给予她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头衔。
可如今他还是中箭了,并在爱欲之箭的作用下对爱什莉产生了爱欲的情绪。
那他为何不直接将她处死,而非要饱受这箭镞的折磨呢?
厄斐特攥住手中的笔,那笔尖的墨再一次地滴落在泛黄的羊皮纸上晕开点点墨花。许久,他才松开了手。
出于箭镞的影响,他根本不可能亲手杀了爱什莉。
正如之前他所看到的幻象之中,那噩梦化成的爱什莉在他的脑海中嘲笑着他“一切都是他默许的”一样。
倘若没有他的默许,爱什莉早就死了不是吗。
每当他心中升起对爱什莉的暴怒,箭镞上就仿佛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刺,在他的心脏中不断地搅着,要将他的心搅碎,刺骨的疼痛要将他吞没。
忽然间,尖锐的笔尖像是被赐予了灵魂,此刻高高飞起,狠狠地刺入厄斐特的掌心。
那从手部传来的疼痛暂时削减了心脏中因箭镞产生的痛苦。
厄斐特收回了手,那散发着神力的羽毛笔瞬间像丢掉灵魂般掉在了桌子上。
他淡漠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那被刺穿的手不是他的手掌。
他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痛苦那样,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它。
倘若他没有这身为主神的身躯,倘若每一处伤口都能传达出让他窒息的疼痛,那箭镞所产生的痛苦,也就不足挂齿了。
“啾——”
忽然,一只漂亮的青鸟用自己的喙啄着十三层外围的窗户,一道力量轻轻将窗户推开,让脚上绑着信的青鸟飞了进来。
“啾啾——”
它听话地扒住厄斐特手指,厄斐特将绑在它脚踝上的信取下,见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青鸟高兴地在空中盘旋两圈,随即从窗户飞了出去。
厄斐特看着手上的信,在读完了信中的内容之后,随意地将它丢在了一旁。
神明集会……他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神明集会了。
是的,厄斐特从来不参加神明集会,他不需要给任何神明面子,也同样不需要给从他手下诞生的造物任何的情分。
南洱弥卡是他所创造的,他想不想去这个所谓的集会,全凭他的心情,即使他不去,也不会有人敢指责他的。
但每年负责派送集会邀请函的普绪克依旧会送给他一份,以表示众神对于厄斐特的尊重。
正当厄斐特想一如既往直接把这封信丢掉时,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拿起了这封信,浏览着信中的内容。
“南洱弥卡岛上所有的生灵都会收到邀请函,这将是一场极其盛大的宴会。”
信中如是说道。
所有生灵,那也就是说爱什莉同样会前去。
厄斐特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后又将手中的信封丢了出去。
爱什莉去不去,跟他没有关系。
但是……
关于爱什莉身上的那一抹黑气,自从他接触爱什莉之后,就只在她的身上发现过一回……
而其他神明似乎对此都没有所察觉,倘若切断了他与爱什莉的联系,那这一抹不明的气息,就将会这么被相忘于世。
厄斐特又仔细思索了一番,又重新将那封信拿在了手中。
他依旧要接触爱什莉,真正切断联系,至少……
要等到他查清楚那抹连他都不曾知晓的黑气后。
而且他接触爱什莉的理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那个城府极深的女人。
话又说回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埃蒂芙蕾的身份去找爱什莉了。
难道爱什莉伤心是因为这个吗?
箭镞像是觉察到了这具身体对于爱什莉的爱恋,此刻又开始蠢蠢欲动,催促着厄斐特去寻找和他许久未见的爱什莉。
他或许是该去看看了……看看她的头上有没有显露出那抹黑气。
做下了这个决定后,得逞的箭镞像是得意洋洋的孩子,不断激起厄斐特心中的愉悦,试图让他的心中填满对见面的期待。
然而却都被厄斐特用神力压了下去。
手上撰写的速度都快上了些许,显得那被扔到地上的,出现了错误的羊皮纸,只是张可怜的实验品。
天空被泼上厄斐特手边的墨水。
在如此漆黑的夜中,没有萤火虫的地方,只能靠着月亮的光辉看清四周的状况。
普绪克走在返回居所的路上,她刚刚从欧曼妮雅的木屋中出来,欧曼妮雅的住所离她的瀑布很远,要穿越空旷的草原。
然而就在这回去的路上,普绪克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垂着头坐在草原的石头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色落入他的发间,竟让人惊奇地觉得他的发丝比月亮还要有光泽,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楚那细腻的光泽究竟从他的头发上来,还是从那月色上来。
普绪克抬起脚朝着那抹身影走去。
“赫索。”
坐在石头上的赫索身形一愣,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普绪克,对着普绪克露出了个礼貌的微笑。
“普绪克,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呢?”
“我刚刚代表欧曼妮雅去给爱什莉送信。神明集会就要到了,她身为神明之母,本应由欧曼妮雅亲自邀请,可欧曼妮雅此刻不是不在南洱弥卡嘛。”
说着普绪克抬起手,拿出了剩下的最后一封信。
她笑着看向赫索,“而我这里还剩下了最后一封信,赫索。这正是要给你的,我的青鸟说今天没有见到你的人影,于是急得像是蒙头苍蝇一般四处乱飞。”
赫索接过了信,对着普绪克笑着摇摇头。
“这着实是我的过错呀……不过我不在我的居所中待着,是因为我此刻的心异常地纠结。
丰饶与新生的女神,如同母亲般慈爱的女神,您是否愿意倾听我内心的苦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