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普绪克给出的回答,意味着——
真正的神明,不会顾及底层生命的感受,正如普绪克所言,不管那话语中的对象和她是怎样的关系,是她的亲姐妹又怎么样,在她成为神明之后,她们便有了近乎物种上的隔阂。
在普绪克的眼中,不管曾经多么亲密无间的姐妹,在此刻就是卑微的底层生命。
“一个真正的神明不会直面回答这个问题的,他们根本不在乎一条塞壬的开心与否。赫索,你依旧把你的姐姐看的很重要。”普绪克开口,叹出了一口气似乎在叹息赫索还没有真正地狠下心来。
倘若赫索想要成为真正的神明,就必须要过了这一关——割舍情感。
赫索沉默了许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什么都没有。
即使他自己也身为神明,有些时候却也忍不住感慨神明的无情和冷漠。
啊……真是奇怪的情绪,他现在似乎能够理解爱什莉一些了。
他向一位真正的神明寻求答案,期待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奇迹和例外发生。
他一边想要成为一位真正的神明,一边又想要保留自身的情感,拯救他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姐姐。
“赫索,成为完全之神,你远不够格。”普绪克摇摇头,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揉了揉赫索的头发。
“我知道的……”
出生的神明们都要先进行顿悟,如同欧曼妮雅一样。
在经历了五个阶段之后拥有了真正成为神明的资格,然后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神明。
可是他多绝望啊……
他成为了一个保留着塞壬情感的神明,于是每一次做出的抉择,每一次所问出的问题,都是在一点一点地消耗着他的理智。
赫索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然而普绪克在给出了答案后却没有离开,她笑着看向赫索,突然开口道:
“赫索,你想成为完全之神,所以陷入了是否要抹除自己塞壬认知的挣扎中,对吗?”
赫索点点头,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想要聊天的欲望了。
普绪克体贴地觉察到了他的异常状况,然后紧接着,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想要抹去它呢?”
听到这句话,赫索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普绪克。
他觉得由普绪克这样一个纯正的神明来问出这个问题很奇怪。
而且这个问题本身也很奇怪。
“唯有抹去了情感,彻底摒弃自己身为塞壬时的认知,才能成为真正的神明……”
“可是你现在依旧能够降下神力,也收获了许多的信徒,不是吗?赫索,没有人会不承认你是一位神明的。你是拥有情感的神明,那为何,不将这情感保留下来呢。连厄斐特都准许了你的存在,是不是完全之神,真的很重要吗?”
出乎意料地,普绪克给出了一番让赫索意想不到的回答。
她此刻温柔地笑着,那给予他的感觉不再像是看到了他的姐姐。
而是孕育他的母亲,散发着光辉的母亲,包容孩子一切过错的母亲。
这就是,丰饶与新生的女神,万物的母亲啊……
赫索终于露出来今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他终于从那块儿石头上站起身来。
“感谢你,这世间的母亲,万物的母亲,丰饶与新生之神,普绪克。”
赫索没有想到。
普绪克虽然是纯正的神明,虽然诞生于血腥之中,虽然经历过残酷的厮杀。
可她骨子里流着的却是最温柔,最包容的血液。
她是一位真正的母亲。
赫索想,他可以回答爱什莉的问题了。
云开日出,风光无限,赤红橘子又高挂在空中了,散发出温暖的光,天气不错,看来今日的气候女神没有高居在雪山之上,估计是去了柔软的云端吧。
有一抹身影从古树的十三层中消失,等到再次出现时,一位长着鹿角的少女站在山林前。
厄斐特看着面前郁郁葱葱的山林,正想着要不要去寻找爱什莉。
他之前可是答应过阿莉瓦娅不再去接触爱什莉,倘若他现在违反约定,必定要被那个女人抓住这点不放。
但是他若不去寻找……又怎么能够搞清楚爱什莉头上那么不祥的黑气究竟为何呢。
在过了片刻之后,他转而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
只见原本站在山林前的鹿角女孩儿此刻隐去了身形。
只需要不被任何人看见,不就行了吗。
这是个相当不错的办法。
随着他和爱什莉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他心中的箭镞也在雀跃地跳动着,越跳越快,几乎要冲出他的胸腔去见到那日思夜想的人。
随着厄斐特的靠近,另一股熟悉且让他厌恶的气息覆盖在了整个半山腰。
厄斐特的脚步顿了顿,最后停了下来。
他抬起眼,极度不悦地望向面前的一幕。
霎时间,嫉妒,暴怒淹没了他的心。
透过木屋的窗户,木屋里面的景象完完全全地进入了厄斐特的眼中。
那是个身着白金短袍和灯笼裤的男人,他脸部的一侧垂下一条辫子,留着头如雪一般美丽的白色短发,粉色的瞳眸在看向他对面的黑发女子时眼里满是黏糊糊的爱意和狡黠的戏谑。
他的手还不知死活地扯住爱什莉的黑发,让爱什莉的头发像是黑蛇一样缠在他的手里,好似永远都无法解开。
白发的男人俯身压住爱什莉,身后没有退路的她只能被迫坐在桌子上,一只胳膊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去。
该死的阿莉瓦娅……她真的敢变成男人来勾引爱什莉。
该死的……该死的阿莉瓦娅!
愤怒的嘶喊想要一口将他的心脏吞掉,逐渐失控的理智化为巨兽催促着他快在两个人之间降下永远无法接触的隔阂,把他们如同撕扯血肉那般分开。
“那么接下来……我就可以毫无顾虑地追求爱什莉咯~”
“爱什莉可是很喜欢我的……”
那个女人得意洋洋的声音像是鬼魅游走在他的身边,一边得意忘形,一边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