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利润。
云界科技自创立以来,还从没做过这么憋屈的生意。
得亏沈流云不在。
如果沈流云在的话,估计会扶额苦笑,自家boss为了哄小姑娘合作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事情传出去他沈流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苍芙倒是无所谓,随口应下。
陆惟生心底盘算着从云界科技调谁过来,沈流云是ceo,跑来新松不现实,技术部门里懂研发采购、又能够算作自己人的,江采星算一个。
不过江采星是技术宅,气性很大,不知道能不能和苍芙合得来。
正思索着,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忽然嗡嗡响了起来,来电联系人显示“考珀”。
苍芙瞥了一眼屏幕,“你接电话,我去后面。”
“不用,”陆惟生摁住她,然后点击接听,“在开车,有什么事直接说。”
“群里已经发起了三次线上会议,你怎么一次都不参加?”
“不是说了在开车?”
“什么时候到?”
“至少两个小时。”
“你放慢车速,线上开个会议,调查队成员都在等你的计划。”
“那就等着。”陆惟生冷笑,抬手就要挂电话。
“等等!”
考珀嚷了一声,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关门声,他从宽敞的会议室走入逼仄的长廊,嗓音顿时变得有些憋闷,“你在高速上?”
“嗯。”
“这样,你在应急车道停一会儿,直接把计划口头汇报给我们,我们商议一下,可以的话立即开始执行,时间有限,再拖下去毫无意义。”
“卫云起飞了吗?”
“什么?”
“别装傻。”
考珀憋屈地吸了口气,“毕竟不是公共航空,具体登机流程我不清楚,但看时间的话应该还没起飞,陆惟生,你已经收了三百万,不许再为难卫家。”
“你想多了,只是让你帮忙带句话。”
“什么话?”
考珀又从走廊移动到楼梯间。
“告诉卫云,她存放在工业园主楼广播休息室的所有东西已经销毁,让她不必再花心思找人过去取。”
虽然考珀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话。
但他没胆量和陆惟生对着干,便道:“知道了,一会儿开完会我通知她。”
“去会议室等着吧,我五分钟上线。”
“好。”
考珀长舒一口气,每次和陆惟生过完招,他都觉得自己会不可抑制地苍老一点。
“赶时间的话,换我来开车吧。”苍芙提议。
“没必要,简单两句话就能结束,好好休息,困的话睡一会儿。”
“好吧。”
陆惟生降低车速,进群加入线上会议室。
摄像头亮起,会议室公屏上露出男子四分之一张脸,根据麦克风收录的风噪,能判断他确实在开车。
“陆队长,想约你开个会可真是……”
“我简单说一下计划。”
陆惟生最烦浪费时间,直接打断阴阳怪气式发言,“此次行动分三个步骤,第一步,放走负责人,把他经过审讯被释放的消息全境放出去,第二步,我带人布控蹲守他全家,第三步,如果上游老板咬钩,现场逮捕。有问题可以提了。”
“万一上游老板不咬钩呢?”
苍芙对着副驾驶车窗翻了个白眼。
智障提问。
陆惟生无奈发笑,“程泓越,这世上不存在绝对成功的计划,如果不咬钩,那就继续查雇佣兵的入境方式和入境路线。”
“你不用这么夹枪带棒,我只是想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程泓越被下了面子,脸上有点挂不住。
“这么大的事情,压缩在三周内出调查结果本来就很困难。”
“嚯,你们被训练出来就是做这种事情的,可别对着联盟说这种轻飘飘的风凉话。”
陆惟生像是听惯了这套说辞。
他无声勾唇,沁着寒意的眼神配上轻蔑的笑,借由摄像头投放在会议室内,令全体参会者有一种被捕食者盯上的毛骨悚然。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
倒是陆惟生亲自给了个台阶,维持住了虚假的体面。
“不是所有事情调查到最后都会有一个结果,按照我的想法,就算查不出什么东西,厉家和开业仪式和晚宴也可以采用封闭的方法进行,不管是向各洲借调警员,还是Gasoline全体出动参与宾客保护,总之先让晚宴顺利结束。”
对面依然一片寂静。
谁都知道陆惟生说得有道理,但谁都不愿意出来表达赞同。
苍芙舔了舔嘴角,想把手伸进屏幕一人赏一巴掌。
很快,程泓越打破寂静。
“如果雇佣兵再次出现怎么办?”
“……”
苍芙转头,在摄像头的死角里对着手机竖了个中指。
陆惟生轻咳一声忍住笑意,挑眉道:“能怎么办,自然是迎上去干掉他们,不过不想我们倒下太快的话,最好给我们更新一些装备。”
“哈哈,现在军火商漫天要价,你说更新就更新?”
“赚钱是你们联盟的事情。”
陆惟生熟练掌握踢皮球技巧,把对方堵得噎了一下。
“要赚钱就必须盘活新松地界,陆队长,虽然装备次了一点,但我们相信以你的本事,抵挡住那帮雇佣军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是吧大家,哈哈哈……”
车厢里洋溢着一片松快的笑声。
苍芙听得额角青筋直跳。
最后,还是考珀从热络的气氛里突围,“陆队长,辛苦你按照计划开始执行吧,有什么情况我们随时保持联……”
考珀话没说完,就被陆惟生掐了视频。
尽管如此,调查小组还是松了口气。
考珀抬头问蜜西,“会议全程都记录下来了吗?”
蜜西从电脑屏幕后探出脑袋,“全都记录下来了。”
“那就好。”
“我们针对计划的可行性提出了异议,既然他陆惟生觉得有必要执行,就算任务失败,我们也有充分的理由把锅扣到他头上。”
考珀啧啧赞叹。
论对付陆惟生,还得是这群联盟上头下来的人。
“考珀,明天直接下发行动批准文件。”
“好的。”
调查小组的心思陆惟生再清楚不过,在把车速提起来之前,他打算安慰一下副驾驶气到快爆炸的苍芙,但是话到嘴边又有些犹疑。
他委实不会安慰人。
倒是苍芙先伸手盖住他的肩膀。
“别生气,新松这片地界不会永远混乱下去,一旦经济开始发展,联盟这种草台班子必然被取代,到时候你趁机公布云界财团董事长的身份,稳坐赢家头把交椅。”
苍芙安慰人的方式永远从最实际的解决办法出发。
陆惟生惊讶于她的敏锐,他之前还真就是打算按照这条路径脱离Gasoline。
不过那是从前。
现在的他可没有这般好的耐心。
陆惟生没说话,苍芙看着他落下的嘴角,以为他在难过,于是没有着急将伸出的手收回,而是沿着他的折角肩线轻轻摩挲,算是安抚。
可惜隔着衬衫和西装,肩膀感受不到掌心的温热。
陆惟生有点惋惜,但嘴角忍不住扬起。
“不难过了?”见他笑,苍芙也跟着他笑,顺便将手缩了回去。
“……”
*
西洲。
由于经济论坛会的筹办时间地点尚未确定,作为本届主办方的云界财团暂时无法开展更多工作。
因此董秘祝康莉难得空闲下来,舒舒服服睡到中午起床。
这会儿的她正在往全麦吐司上抹炼乳。
伴随着咖啡机萃取咖啡液的声音,她整个人处在一种放空状态。
结果下一秒,云界财团内部app响起两声消息提示音。
祝康莉不想理会,转身从冰箱里取出燕麦拿铁,悉心挑选了一只彩色波点马克杯,分别倒入燕麦牛奶和两份萃取液,搅匀后捧起来抿了一口。
人生美好。
祝康莉咬了一口吐司,单手解锁,点开沈流云发来的消息。
下一秒,甜腻的吐司噎在喉咙里,炼乳里超标的糖分刺激了嗓子眼,她猛烈咳嗽,灌了好几口燕麦拿铁才缓过来。
祝康莉也是雷厉风行的人,一个电话打给沈流云。
沈流云毫不意外,看着壮观的城市天际线,按下接听键,“喂,祝总。”
“什么意思?什么叫董事长要公开身份?”
“很难理解吗?就是字面意思。”
面对祝康莉时,沈流云不自觉会变得很mean。
高仲芳从楼下健身房上来,脖子上挂着滴水的毛巾,斜了沈流云一眼,一屁股坐在宽敞的会客沙发里,沈流云用眼神警告他赶紧起来。
“我的意思是,出了什么事情,让董事长做出这个决定?”
祝康莉不是吃干饭的,信息披露对于财团来说大事,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照办。
“董事长有他自己的考量。”
“废话。”
“祝总,我只有一句话要告诫你。”
“赶紧说。”
“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董事长的真实身份绝对会吓你一大——跳。”
“……”
“从今天起就可以开始预热了,先从小道消息放起,慢慢和私人财经杂志社合作,最后再到权威财经网,一点点把消息透出去,论坛时间地点确定后董事长会直接联系你。”
沈流云神神秘秘的样子让祝康莉很不爽。
“董事长的真实身份,不能提前透露给我吗?我是董秘,必须做好消息释出后财团内外的舆论管理。”
“这个嘛,你可以亲自问董事长,同不同意就看他了。”
祝康莉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
一时间,手里的吐司和燕麦拿铁都不香了。
作为后起财团,云界在短短几年内拉拢各行各业尖端新型企业,积蓄了大量财富,本以为这家财团会常年活跃于各大财经版块头条,没想到上到财团董事长,下到各集团公司的负责人都偏好低调——
专心赚钱,没有半点要出来抛头露面的意思。
祝康莉三年前被任命为董秘,至今都没有见过董事长的面。
在她的臆想中,这位董事长或许年事已高并且身体抱恙,否则实在解释不通为什么会这么神秘。
祝康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但此刻的她依旧无法预见在不久的将来,董事长身份的公布将在全世界掀起怎样的风暴。
而她作为风暴正中央的一叶扁舟,又将踏上怎样波澜壮阔的人生新征程。
挂了电话,沈流云把手机一扔,冲过去就要把高仲芳掀起来。
“你就不能把毛巾绞干了再进我办公室吗!”
“不能。”
高仲芳闪身避开沈流云的一扑,径直走到办公室一角的餐边柜,找了只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冲速溶咖啡喝。
“算了,懒得和你烦。”
沈流云一屁股坐进被高仲芳坐出来的深坑里,热度还在,温温的。
“虞衡发来的生哥任务表你看了吗?”
“看了啊。”
“有初步的营救方案吗?”
“没有。”
“什么叫没有,你、你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吗?”
高仲芳灌了一口速溶,皱眉道:“我和虞衡都没有跟着生哥参与Gasoline高危任务的经验,所以没办法确定任务的行动路径和细节,连这些最基础的东西都无法确定,我怎么制定营救计划?”
“这样下去不行,论坛一旦开始,生哥绝对身处险境。”
沈流云愁眉苦脸。
“上次不是说要加一个人进来吗?”
高仲芳的心态和体型一样稳重,他对陆惟生有一种迷之信任,总觉得他做什么到最后都能化险为夷。
“你说苍芙?”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沈流云叹气,对着走过来的高仲芳道:“帮我也泡一杯速溶。”
“你自己泡,不然让秘书帮你买。”
“……”
“虞衡不是说苍芙很厉害?你不相信虞衡?”
“不是不相信虞衡,是不相信苍芙。”
沈流云岔开双腿,胳膊肘分别架在两边膝盖上,双手握拳悬在腿间,指骨关节的青白色将男子的焦虑具象化。
“为什么?”
高仲芳从来不觉得联盟会是陆惟生的对手,所以打心底觉得沈流云的焦虑毫无必要。
“我们跟了生哥多少年,就算异心不可控,但至少还有很深的利益绑定,苍芙呢?她到基地才多久,你凭什么觉得她会为了陆惟生冲锋陷阵,和联盟对抗?”
这下轮到高仲芳不理解了。
“为什么不呢?生哥背后有云界和长澜,赢了联盟绝对少不了苍芙的好处,帮着联盟打败生哥她能得到什么,老男人的赏识?上大学的机会?还是孤身一人回到东洲?”
高仲芳说完,哧溜哧溜喝着杯子里的咖啡。
沈流云被说动了30%,但还是保有一丝怀疑,“万一她选择明哲保身呢?”
高仲芳快被他烦死,把喝空的纸杯捏扁丢掉。
“与其担心苍芙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你不如担心一下自己。”
“什么意思?”
“按照虞衡的说法,生哥喜欢苍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这样把她拖下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最好摸摸自己有几根脖子,够不够生哥拧的。”
“……”
“我觉得咱们三个都没办法撑起这项秘密计划,如果能找到一位leader做主心骨,我们就继续筹谋,如果没有的话,还是别给生哥添乱了,”高仲芳起身往门外走,“你慢慢想吧,我得去机场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