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墨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杭宜月成绩是不错，但距离竞赛的水准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强行挤进去的话，应该会被里面这群嘲讽值拉满的同门嘲笑出心理阴影吧。
竞赛部一共十五人，实行末位淘汰制，第十一至十三名称为候补，第十四和十五名则是随时会被淘汰的车尾。
韩墨没有看杭宜月笑话的想法。
只是有时候人太无知的话，真的很容易逗笑别人。
苍芙落在后面翻看着各种实时资讯，因为大数据推送的缘故，她刷到不少猜测董事长身份的帖子。
越猜越离谱。
沈流云榜上有名。
祝康莉的社交媒体涌入大量好奇的网民，每天被@成千上万次，逼得她不得不暂时卸载软件，结果下楼就发现有记者蹲守。
“……”
祝康莉匆匆戴上墨镜，在一片闪光灯和收音话筒里撂下一句“无可奉告”，就钻入车厢，对司机道：“去云界科技。”
“好的祝总。”
祝康莉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沈流云：“限你一天之内给我配齐保镖！！！”
沈流云摊手微笑，“这才哪到哪。”
祝康莉拧开保温杯的手一顿，“还有后招？”
沈流云继续神秘莫测，“放心，新的新闻稿很快就要出来了。”
“……”
祝康莉头疼地掐住眉心，打电话给公关部经理，搜集舆论风向，准备开会。
苍芙看完一圈消息，头一抬，发现已经到了咖啡厅。
竞赛部常年资金充裕，直接包下最大的包间，一群人围坐着暖炉讨论题目。
没有纸笔也没有课本，全靠在脑子里构建。
韩墨敲了两下门，威尔森博士示意所有人安静，走过去开门。
杭宜月刻意堵在门口，贴着韩墨率先走进包间。
包间里瞬间爆发出激烈的欢呼。
纪鑫带头，一边拍桌子，一边有节奏地高呼：“小师妹！小师妹！小师妹！”
“呃……等一下……”
威尔森博士试图阻止这群小兔崽子发癫，但收效甚微。
韩墨无奈摇头，看了威尔森博士一眼。
后者清了清喉咙，将嗓音拔高一个度，朗声道：“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也是今天要加入竞赛部的同学，名叫杭宜月，是着名企业杭氏集团二小姐。”
周围忽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杭宜月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不笑了，嘴角公式化的笑容凝住。
沉默了几秒后，传来窃窃私语声。
“杭氏集团二小姐……杭宜妙的妹妹？”
“……”杭宜月想咬人。
“好像是吧。”
“有什么成绩吗？”
“不懂，这算空降？”
“应该有做测试卷吧，但没听说分数？”
“不是……等下的研讨内容她真的能听懂吗？”
“关注点跑偏了，我们的小师妹呢？”
……
这不是杭宜月想要的。
她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掐入掌心。
苍芙没有无聊到想看她出丑，从韩墨背后闪身出来，懒洋洋一招手，“嗨，我是苍芙，不好意思，刚才在后面回一条重要的消息。”
在座各位年龄区间在十七岁至二十四岁。
因为不需要上学，或多或少都参与了一些院校、大型企业乃至洲际级别的研发项目，因此从外表上看比普通学生成熟许多。
但比起这些人，苍芙身上多了一种更难以明喻的感觉。
锋利、危险，亦或是有点神秘。
在这样的复杂气质下，穿着打扮又很随性，分分钟成了这群智性恋师兄师姐的超级天菜。
纪鑫准备带头再来一场欢呼。
苍芙在一群人里精准定位到他，摇了摇手指，“嘘，安静。”
纪鑫乖乖闭嘴。
苍芙转头对着威尔森博士一点头，淡笑着打招呼，“老师好，我是苍芙。”
“苍芙同学你好，”威尔森博士一本正经还礼，“之前卢瑟斯校长通知我推迟研讨会时间，我还愁了好几天，担心你因为各种原因拒绝我们的邀请。”
“答应好的事情，当然是要来的。”
“过去坐吧，这群师兄师姐讨论你的解题思路好几天了，还没有头绪呢。”
威尔森博士话音刚落，林莎朗抬手拍了拍身边的坐垫。
“小师妹快来，师姐替你留了位置。”
“行啊林莎朗，我说你一个天天晚到的人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谁都别和我抢，师妹是我的！”
“好好好，没人和你抢。”
架不住林莎朗的盛情邀请，苍芙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韩墨走回原位，杭宜月跟着坐在他旁边。
位置有点挤，但毕竟无冤无仇，纪鑫推了推一旁的索伦米勒和泽菲迩，让他们坐过去一点，替杭宜月腾出一人位的空间。
“谢谢。”杭宜月抿唇道谢。
“不客气哈。”纪鑫也友好地笑笑。
“小师妹喝什么饮料？”林莎朗扫了码，点开菜单界面递给苍芙。
苍芙点了杯柠檬红茶，杭宜月则跟着韩墨一起喝了冰美式。
饮料上来后，威尔森博士坐到主位，宣布研讨会正式开始。
杭宜月没看过题目，一脸迷茫地举手。
“你们在说的是什么题目，有没有试卷能给我看一下？”
“哎呀，我还真没带试卷，你们有吗？”
“思思姐你带了吗？”
“我找找。”
一群人找了一圈，最后还是谷光穗在书包的角落里翻出这张久远的试卷，努力抻平后递给杭宜月。
“谢谢。”
杭宜月小声道谢，然后低头读题。
一整张试卷就这么一道题目。
读完后，杭宜月低着头，望着冰美式里沉浮的冰块发了一会儿呆。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怎么会连题目都看不懂？这一堆和鬼画符一样的字母数字符号究竟是什么东西？
杭宜月是趁着杭明军喝醉了去求他的。
到最后，杭明军架不住小女儿这般恳求，大手一挥，连夜让助理联系卢瑟斯校长，问他竞赛部缺不缺集训经费和比赛经费，并承诺这两年的经费杭家包圆了，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杭宜月加入竞赛部。
助理不知道竞赛部实行末位淘汰制，所以只谈成了“加入”。
彼时的杭宜妙坐在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围观了全程。
末了，微妙地勾了勾嘴角。
杭宜月以为她嫉妒，还嘚瑟了几句。
杭宜妙完全不生气，端着手里盛满晶莹酒液的杯子晃了晃，甚至好心情地祝她在竞赛部玩得开心。
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杭宜月攥紧了手里的笔，深吸一口气，低头又把题目仔细读了一遍。
抬头。
迷茫。
完全看不懂。
这真的合理吗？
威尔森博士看出杭宜月的慌乱，却没有刻意戳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非要挤进竞赛部，说到底还是个孩子，选拔赛就能见真章。
于是看向苍芙道：“你的答案省略了很多步骤，能不能给我们仔细讲解一下？”
苍芙挠了挠头，“不是，我觉得已经很清晰了，到底有哪里不懂啊？”
“？”
纪鑫噎住。
索伦米勒直接在大脑里回忆，“从上往下数第六行，为什么套这个公式？”
苍芙都不用回想，直接道：“因为在这道题目里，单个符号所代表的含义并不重要，符号串联成公式后，整体含义会发生扭曲，就像两颗星体逐渐靠近的时候，引力会导致星体周围的空间发生扭曲……”
她下意识用星体来打比方。
虽然这个比喻很抽象，但下面这群智力超群的人还是精准get到了苍芙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求出符号ψ的数值后，就能够进一步缩小范围。”
“是这个道理，当一个符号被定位，只要重复上面的做法，把每一个符号代表的数值套用出来，最终得到由数字组成的完整代号。”
“当完整代号呈现出来后，这一串符号的含义自然而然就浮现了。”
“所以是要先捋清这串符号的含义，才能求最终值。”
“我靠，这思考角度，属于是打开新世界大门了。”
……
这场头脑风暴杭宜月听不懂一点。
旁边的韩墨从包里掏出纸笔奋笔疾书，时而举手示意苍芙再解释一次刚才说过的话。
两个小时后。
苍芙口干舌燥，趴在桌上拒绝说话。
威尔森博士趁机把申请加入竞赛部的表格递到苍芙面前。
“dear，快把这张表填了。”
“？”
“这是笔。”
“……”
威尔森博士的眼神过于灼热，苍芙招架不住，接过笔慢吞吞开始填表格。
填完后，威尔森从公文包里掏出竞赛部专属公章，咔嚓一下在表格上印了个红章，这就意味着苍芙跑不掉了。
“啧，早有预谋。”
“我们找第十五名队员很久了，现在好不容易凑齐，可以申请集训了。”
威尔森博士并没有把杭宜月算进成员里，只把她当成来竞赛部参观的编外人员。
“集训的时间地点呢？”苍芙随口问了一句。
“目前不确定，按照老规矩，希望各位尽快从手头项目里抽出空来。”
说完，威尔森博士伸手拍拍苍芙的肩膀。
“加油吧，如果你能在个人赛和团体赛里都取得不错的成绩，只需要一场竞赛，积分就足够你进入各洲排名靠前的大学。”
苍芙摊手，看起来对这些兴致缺缺。
研讨会结束后，苍芙加了消息群，刚进群就再度受到热烈欢迎。
林莎朗发了一条销魂抽烟表情包，紧跟着来了一句，“亲爱的小师妹，对全方位信息数据采集器（cIdc）有兴趣吗？”
“真阴险啊林莎朗。”
“死纪鑫谁准你喊我名字的，叫我大师姐！”
苍芙站在路边等红绿灯，随手回了一句，“没兴趣。”
“对医疗领域黑科技有兴趣吗小师妹？做一台连接大脑神经元和计算机端口的微创手术就可以一键删除和篡改记忆哦。”
苍芙挑眉，回复道：“有点意思，有空去参观一下。”
索伦米勒握拳，“噢耶。”
余思思和谷光穗是一个项目组的，研究的居然是星体轨道预测。
苍芙愣在原地，直到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绿灯亮了，她没有回复，而是随着人潮走过斑马线，裹紧外套哈出一口白气。
好在这两位师姐只是介绍自己的研究项目，并非邀请苍芙加入。
于是苍芙简单回复了一个【猫猫夸赞】表情包。
想到自己至今没有着落的微悬设备材料，她在群里发了一条：“有谁对黑市熟悉吗？带我进去一趟呗【流泪狗头】。”
下一秒，打字键盘全盘灰掉。
输入框内闪烁着一行小字：您的言论提及本群违\/禁词，将作禁言三天处理。
苍芙：“……”
很快，消息列表里多了十几条私聊信息，大多是提醒她“黑市”因为其擦\/边性质，在正规项目里是禁止被使用的，因此也不允许在群里谈论。
纪鑫则是暴露了高智商贱男的本性，先是大肆嘲笑了苍芙一番，然后又给出一颗甜枣，邀请她帮忙开发cIdc。
苍芙直接拉黑。
被拉黑后三分钟，公子哥纪鑫就在街头遭到了残暴师姐林莎朗的追杀。
纪家司机开一辆限量版轿车跟在一旁，一脸淡定地直视前方，以20码的速度缓慢前进。
自家小公子被林小姐一天追打八百次，司机早就习惯了。
另一边，准备打车回公馆的苍芙忽然接到韩启忠的电话，约她晚上见面。
苍芙看着韩启忠发过来的定位——
渔水湾二期。
查了一下是一处废弃楼盘，早年被拿来做集装箱运转点，现在也已经弃置不用。
苍芙想了想，拨通藤野夏树的电话，“带上刀，陪我去一个地方。”
“好耶、呃……不太好，我的刀片被生哥没收了，现在只剩刀把了呜呜呜……”
“你哥不是偷偷帮你订了新的刀片吗？”
“哦对诶。”
“我把定位发你，你打车过来。”
“好！”
“生哥在公馆吗？”
“他下午和虞先生出去了，还没回来。”
“那就好……我先去定位点等你，”苍芙还没吃晚饭，走到一家做鸡蛋汉堡的摊位前，随口问了一句，“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但我不饿，我可以现在过去的。”夏树担心苍芙反悔，连忙道。
“我帮你买两个鸡蛋汉堡过去，就当是晚饭了。”
“谢谢姐姐。”
“嗯不客气。”
听见是危险的事情，藤野夏树兴奋起来，小恶魔之魂熊熊燃烧。
她用最快的速度换衣服打车去渔水湾，黑色背带裙配上条纹羊毛袜，看起来愈发像复活的邪恶玩偶。
等到达的时候，苍芙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藤野夏树收了苍芙的转账付打车费，一下车便乳燕投林般冲过去，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放飞和开心。
正是爱玩的年纪，关在公馆都快关傻了。
苍芙把还热乎的鸡蛋汉堡递给她，自己也摸了一个，两人一边嚼一边往荒废的运转点里走。
一路上都是废弃的集装箱，石子路上杂草丛生，不时有受惊的鸟雀飞起，越过密集交错的电线，往更远的方向去。
韩六看到苍芙，双手放置在小腹下方，颔首示意。
苍芙走过去，咬了一口热腾腾的鸡蛋汉堡，“哟，又见面了，你们韩老大伤势恢复了吗？”
“托您的福，已经好透了。”韩六很上道，恭恭敬敬的，问什么答什么。
“那就好。”
苍芙牵着藤野夏树，踩在咯吱咯吱的石子路上。
韩六发现她脚上的作战靴不像是市面上流通的，更像是官方定制，眼神闪了闪，转过头笑道：“到现在为止，我们都还不知道老大救命恩人的名字。”
苍芙也跟着笑，“做好事何必留名。”
韩六知道苍芙依然不想透露姓名，也不纠缠，迅速将话题切换到藤野夏树身上。
“过来见老大，怎么还带了个小姑娘？”
“家里就我和她，留她一个人看家不放心，就一起带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
“嗯。”
苍芙看着韩六走到一个巨大的集装箱前，握住把手，双手使劲朝外拉开。
集装箱内整整齐齐站了两排人，苍芙都不用猜，就知道这群人的名字一定是“韩”加“数字编号”。
整齐划一的黑色劲装，看起来像是列队欢迎，但苍芙知道，这一举动背后深藏着韩启忠对她的不信任。
有一种“虽然她救了我，但她也强到足以毁了我”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