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施寒岄侧转过身,倚栏而站,“是她自己要跟来,自作多情。”她不屑道。
“但公主默允两艘船靠这么近,想来也愿意见对面的人。”郁沉云总觉得,现在她的情绪有些怪,不似方才高兴。
“谁说本宫愿意见她?”施寒岄轻嗤。
“那臣吩咐人去把那船赶远些?”郁沉云问。
“不必理会。”施寒岄垂眸。
郁沉云挪动步子朝她靠近了些,他试探伸手,摸进她宽袖中。
施寒岄感受到郁沉云五指在她手背上摸索,缓缓从虎口穿过打开她掌心,而后将她的手牵握住。
“你敢勾引本宫?”施寒岄挑眉,勾了人夜里若还不让碰,可就不厚道了啊。
郁沉云轻啧一声,贴着她肩膀和她并排而站,“臣本本分分,哪有勾引?臣是想给公主送个礼物。”
施寒岄感受到自己掌心触上一点冰凉,郁沉云感受到她将东西攥紧后便收了手。
施寒岄伸手摊开,垂眸看去,见掌心有一颗圆润的珍珠。
好像还是颗破损的珍珠。
她将珍珠拿起凑近看了下,发现这珍珠似是被人雕刻过,中部隐约显现出个立体的小人。
“这是……本宫?”珍珠小,夜里烛火不明,她不太看得清。
郁沉云又从身上掏出一个特制的小灯和一张宣纸,这小灯正对烛火的高度有一朝外延伸出的支架,郁沉云将小灯点燃,扭头对施寒岄道:“公主,你看。”
他拿过施寒岄手上的珠子放在小灯支架上,而后将灯递给施寒岄,施寒岄拿着灯,他将宣纸展开往灯后一放,宣纸上便映出一个在凉亭中低头温书的女子。
“公主,你看,她是不是很好看?”郁沉云轻声问道。
施寒岄面色渐渐舒展,“你偷窥本宫,还敢刻出来,真是放肆。”
“臣是光明正大的看,不叫偷窥。”郁沉云见她笑了,他唇角也不自觉扬起。
“你还有什么花样?”施寒岄将珠子取下,把灯盏递还给他。
珍珠郁沉云是没了,他画技差,雕刻的手艺也说不上多好,本想刻很多小珍珠给她,但费了小半盒珍珠,也才雕得这么一颗尚能瞧得过眼的作品。
那些次品,他是万万不敢拿出来的,若叫施寒岄瞧见他把她刻得那么难看,她定是要恼。
郁沉云灭了灯,又往身上摸摸索索,“公主,你先闭上眼。”
施寒岄很是配合将眼闭上。
郁沉云将一紫翡镯子套上她手腕。
施寒岄睁眼看去,笑出了声。
“你身上带了藏宝袋吗?”施寒岄伸手就要往郁沉云身上摸。
郁沉云攥住她的手,“公主!这还在外面!成何体统!”
施寒岄越过郁沉云的肩看了看方袭荣兄妹,点了点头抽出手,“行,回屋再搜身。”她笑道。
“臣不是这个意思!”郁沉云正色道:“回屋也不能搜。”都搜出来了,下次还怎么哄她高兴?
“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的命令本宫。”施寒岄伸手将人拉近了些。
“臣的礼物公主可喜欢?”郁沉云小声问道。
施寒岄抬起手腕,将镯子放在眼前晃了晃。
郁沉云见她眉眼缓缓弯起,唇角也上提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喜欢。”她道:“真好看。”
“公主高兴便好。”郁沉云喜欢看她展颜,她心中许是有些她从不言说的心事,但她不高兴的时候郁沉云能感受到。
她低落时,眼中总似有一片雾纱笼罩,分辨不清纱后的真相,却能隐隐瞧出些失落的轮廓。就好比方才,她望向贺家船时的模样。
施寒岄扭头望向郁沉云,此时郁沉云正低头捣鼓着他那灯盏,看样子是要把灯盏收起来。
施寒岄见他收好灯盏后取下腰间荷包,将那珍珠塞进荷包中,又准备将荷包挂回去。
她突然掩唇轻笑,一场她本以为是算计的姻缘,却不曾想得到的竟是个实心眼的驸马。
在她身上,不求权,不求利,把自己所有身家势力都交给她,似乎于他而言,让她高兴无忧,与她并肩前行,就是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事情。
当真是个做正夫的极好人选。
施寒岄对郁沉云做驸马这件事,非常满意。
“驸马。”她突然喊道。
“嗯?”郁沉云转向她。
“你闭上眼。”施寒岄笑道。
郁沉云有些疑惑,但仍是在她的注视下缓缓闭上眼。
施寒岄看着面前的人,他静静闭眼、微微低头,置于腹前的手攥拳而握,细颤的睫毛和微动的眼珠也暴露出他有些许紧张和不安。
郁沉云的确不安,不知道施寒岄要他闭眼做什么;但他也隐隐有些期待,公主是不是也有礼物要送给他?
“公主,你要做什……”
郁沉云猛地睁眼,他怔怔摸上自己的唇,惊瞪着施寒岄轻快远去的背影。
他很确定,自己,被轻薄了。
夜里,施寒岄沐浴后回到卧房,“驸马还没过来?”她对惜沅问道。
“公主,驸马遣人过来说,他要歇在丹青院。”
“又歇在丹青院?”施寒岄不满道:“你说,本宫是不是太惯着他了些?谁家驸马是可以主动和公主分房的?”
不就是船上她临时起意,亲了他一口吗?回来时就闹了一路脾气和她冷战半晌了,还不消停。
“那……那奴婢去传驸马过来?”
“本宫亲自去!”
郁沉云沐浴后披着件外裳抱着青青坐在院中,晚风徐徐,他仰头看月,心中的悲与伤竞相翻过重峦叠嶂,公主府的夜,当真漫长又凄凉……
“驸马不回主院歇息,原是在这赏起月来了,当真是好雅兴。”施寒岄窝着火坐到了他对面。
郁沉云诧异看向她,他没想到施寒岄会亲自过来,按她以往的习惯,他遣人过去说一声,施寒岄知晓了也就歇下了。
赶忙将青青放到石桌上,他伸手合上石桌上一本摊开的书册,“公主怎的来了?”语调中隐隐有些慌乱的感觉。
施寒岄见他正要将那书册拿下桌,她迅速伸手将书册截下,放至眼前,一垂眸,便见醒目的《男诫》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