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本已被钉死的鬼桑榆忽而坐起了身,冒着黑气想扑到床上,却被一道红光挡住。
两者相冲的那一瞬,红光大涨,黑气尖叫着化成了虚无,床上的隋怜翻了个身,什么都没听见。
天亮时,隋怜从香艳美梦中悠悠转醒,只觉通体舒畅神清气爽。
只是想到昨夜那场梦里的情景,她羞红了脸,满心惊恐。
君长珏这个妖孽果然有毒,居然都跑到她的梦里来荼毒她了!
桑榆打好了温水推门进来,一脸难为情:
“奴婢昨夜不知怎么又睡过去了,都忘了伺候小主更衣洗漱,请小主恕罪。”
隋怜朝桑榆的脖子处望去,瞧见那里完好无损并没有血窟窿,脸上露出笑容:
“你白日受了惊,做的活计也重,这般劳心劳神,早睡些又有何妨?”
见自家小主不仅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安慰起了她,桑榆的脸蛋变得红扑扑的。
主仆俩正说着话,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这一大早的,谁会来?”
桑榆正纳闷着,房门就被粗暴地推开。
一个容长脸的年长女官大步走进来,对着坐在床上的隋怜皮笑肉不笑道:
“隋小主,有人状告你擅用巫术残害别的妃嫔,内务府前来搜查,请您回避。”
从她身后走出两名嬷嬷,把隋怜从床上搀扶了起来。
隋怜只穿着寝衣,但在女官的连声催促下,她们连更衣的时间都不给,就要带她去院子里。
院子里站了十来人,都是内务府的人。
隋怜抱住柱子不肯走,望着领头的女官大声道:
“这是我的卧房,我要在这儿看着你们搜查。”
女官不快地转过头:“怎么,隋小主这是怀疑本官会栽赃你吗?”
第八条规则,【内务府前来搜查时,务必紧跟着领头的女官。】
这就说明,这名女官一定会在没她看着的时候,偷偷做点什么不利于她的事。
但她没有去回答女官的质问,而是反问道:
“我就站在这里也妨碍不了姑姑搜查,姑姑又为何非要我出去呢?”
按照宫规,即使是内务府办案,在没有帝后下令的时候,也不能强行让嫔妃回避。
宫里尊卑分明,哪怕只是个末品答应,毕竟也是皇帝的女人,高低也是个小主。
女官的脸色难看,她用一双刻薄的三角眼盯着隋怜,忽然笑了笑:
“隋小主,您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的口吻这般笃定,显然是已经把隋怜当成罪人了。
隋怜微沉着眼,平静地看着女官径自走向被她遮住的案几,一把掀开了上面盖着的枕巾。
枕巾之下的案几空空如也,并无一物。
女官的神色骤变。
“原本放在这里的东西呢?”她回过头,阴沉地问。
隋怜微笑道:“这里本来就没有东西。”
桑榆也跟着点头,这种时候,她当然是要帮着自家小主。
女官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她不死心地蹲下身来,在案几下面翻找,又让人去翻看床底,进而把屋子里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搜了一遍,连破败的后院和那口枯井都没放过。
但除了被蚊子叮咬了好几个大包,她带来的人什么都没找到。
“姑姑,我当真冤枉,那个向你们告密的人是谁,她就是在污蔑我。”
女官一转身就看见隋怜那张可怜无辜的脸,内心的怒火烧得更旺。
那个让她来的人明明向她保证过,一定会在隋怜的疏影院里搜出巫蛊之物,现在她却是一无所获。
但就这样离去,便是她这个女官听信谗言,什么都没弄清就贸然来搜嫔妃的屋子。
若是隋怜再有侍寝的机会,这丫头定会给陛下吹枕边风,到时候陛下若是治她失职之罪,她这女官的职位可就保不住了。
所以来都来了,她绝不能空手而归。
“这么看,隋小主真是清白无辜,是本官方才太冒昧,让你受惊了。”
女官忽然变了态度,“这后院阴冷,你们两个还不快扶着小主去前院坐一会儿,记得给小主沏茶压惊。”
隋怜一看到她满脸堆笑的样子,就猜到她不安好心,只是想把自己支走。
“姑姑不必客气,您还要搜哪里,我给您指路。”
看见隋怜紧跟着不肯离开,官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目光又沉了下来。
她背在身后的手,悄悄伸进了左边的衣袖。
衣袖里藏着一个巴掌大的柳木娃娃,柳木刻成的笑脸夸张扭曲,深凹下去的左右眼眶里各点着一枚黄豆大的血渍。
被女官一碰眉心,娃娃脸上血做的眼睛立刻乌溜溜地转了起来,然后它张开嘴,露出黑色的尖牙,在女官的指尖咬了一口。
鲜血顺着破了的皮流进娃娃的嘴里,娃娃恶毒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