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正门被暴力撞开。两扇雕着九龙戏珠的朱漆大门猛地弹开,重重砸在墙上,震得梁间灰尘簌簌落下。
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们惊恐地挤作一团。
\"护驾!\"老太监高湛尖利的嗓音划破死寂。
皇帝还维持着举杯的姿势,嘴角笑意尚未褪尽。
他看见最先冲进来的是十二名铁甲锐士,他们手持包铁盾牌,瞬间结成防御阵型。
紧接着涌入的是弓箭手,闪着寒光的箭簇已经对准了御阶。
\"放肆!\"兵部尚书马文升拍案而起,\"你们是哪营的兵?敢——\"
一支弩箭精准地钉入他的咽喉。
马文升瞪大眼睛,双手抓着脖子上的箭杆,踉跄后退时撞翻了青铜烛台。火焰顺着锦缎桌帷窜起,又被叛军用盾牌拍灭。
血腥味开始在殿中弥漫。
皇帝缓缓放下酒杯。他左手将五皇子揽到身后,右手按在从未出鞘的龙泉宝剑上。
直到此刻,他仍保持着帝王威仪,只是冕冠下的面容已经冷如冰霜。
\"朕很好奇,\"他的声音不大,却让骚动的殿宇瞬间安静,\"是谁给了你们狗胆?\"
叛军阵型忽然分开。
铁甲碰撞声中,一个身着明光铠的将领大步走来。
当他走到灯下时,丞相陈濡琳倒吸一口冷气——竟是禁军中郎将林焕!这个素来沉默寡言的将领,此刻甲胄染血,腰间佩刀还在滴答着鲜红。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臂甲上缠着一条玄色布带——那是秦王军的标志!
\"林焕?\"皇帝眯起眼睛,\"朕记得你曾是锦衣卫千户,后来调任禁军...是丁酉年的武举状元?\"
林焕单膝跪地,行的仍是臣子礼,声音却冷硬如铁:\"陛下好记性。末将奉秦王殿下之命,请陛下移驾紫宸殿。\"
殿中顿时炸开锅。三皇子萧景桓猛地站起,打翻了案几:\"胡说!四弟明明还在宴会上!\"他转向皇帝,\"父皇,这必是有人陷害四弟!\"
皇帝没有理会儿子的辩解。他盯着林焕铠甲上未干的血迹,突然道:\"沈墨死了?\"
林焕沉默片刻:\"沈指挥使...很英勇。\"
一滴冷汗顺着皇帝的鬓角滑下。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处境——沈墨统领的锦衣卫全军覆没,禁军倒戈,而殿中这些文官根本手无缚鸡之力。
五皇子突然\"哇\"地哭出声,小手死死抓着父皇的龙袍。萧景琰感觉到幼子在发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陛下,\"林焕再次开口,\"请不要让末将为难。\"
随着他抬手示意,所有弓箭手同时拉满弓弦。萧景琰看到不止一处冷光对准了自己怀中的幼子。
\"好个忠勇的将士。\"皇帝冷笑,\"朕只问你一句——秦王此刻何在?\"
仿佛回应他的问题,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踏步声。
叛军如潮水般分开,让出一条通道。火把的光影中,一个修长身影缓步而来。
铁靴踏在染血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当来人走到灯下时,不少大臣直接瘫软在地——玄铁铠甲,猩红披风,腰间悬着那柄传说中的破虏剑。不是四皇子秦王萧景逸又是谁?
只是此刻的萧景逸,再不是刚刚宴席上称吃坏肚子要出去出恭的皇子。
他面如寒玉,眉宇间杀气凛然,额角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迹。
\"儿臣参见父皇。\"萧景逸行礼的动作标准得挑不出毛病,声音却冷得骇人,\"中秋佳节,特来给父皇...再次献礼。\"
他说\"献礼\"二字时,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百官,最后落在皇帝怀中哭泣的幼弟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皇帝终于松开剑柄。他慢慢将五皇子交给乳母王氏,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冕冠。十二旒玉珠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景逸,\"皇帝直呼其名,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你可还记得六岁那年,你从御马监偷骑的那匹烈马?\"
萧景逸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当时你被甩下马背,\"萧景琰继续道,\"是朕扑过去替你挡了一蹄。\"他解开龙袍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陈年伤疤,\"这个疤,每逢阴雨天还会作痛。\"
殿中死一般寂静。连弓箭手都下意识松了松弓弦。
萧景逸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纹,但很快又恢复冰冷。他\"锵\"地拔出佩剑,剑尖指向殿外夜空——那里,最后一丝烟花余烬刚刚熄灭。
\"父皇记性真好。\"他轻声道,\"那您可还记得,去年中秋,您当着百官的面,是如何夸赞三哥献上的祥瑞?又是如何...忽视儿臣从边疆带回的捷报?\"
这句话像一把匕首,捅破了表面平静。
皇帝瞳孔骤缩,突然明白这场叛乱早在一年前就已埋下种子。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皇帝苦笑,\"用剑与火来讨要朕的重视?\"
萧景逸没有回答。他剑锋一转,寒光闪过之处,三皇子萧景桓的玉冠应声而裂。
\"全部带走。\"秦王冷声下令,\"反抗者,格杀勿论。\"
当叛军上前扣押皇帝时,老太监高湛突然扑上来死死抱住萧景逸的腿:\"殿下!您不能——\"
剑光一闪。高湛苍老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五皇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挣扎着要去抓父皇的衣袖,却被乳母死死抱住。
皇帝没有再看儿子一眼。他挺直腰背,主动走向殿门,只是在经过萧景逸身边时,留下极轻的一句话:
\"朕只后悔,没早点看出你眼里藏着的...狼子野心。\"
殿外,血月当空。曾经歌舞升平的皇宫,此刻只剩下刀剑出鞘的金属摩擦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惨叫。中秋的桂花香里,混进了浓重的血腥气。
而更远处,被鲜血浸透的宫砖上,一只幸存的信鸽正挣扎着飞向夜空。它脚环上沾血的密报,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
“且慢!”
这道突然的声音打破了此时安静的场面,皇帝和四皇子秦王,以及一众大臣纷纷朝这道声音来源处寻来。
只见还在坐在席位的蒋钰吃完手中的最后一颗瓜果,双手在官袍上擦了擦沾满双手的果汁。
缓缓站起身来开口说道:
“四皇舅,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今晚应该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怎么能能就这样被你抢了风头。”
“大胆!你是何人居然和皇室乱攀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