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松笑着看向赵之棠,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赵之棠明了,继续往下道:“虽然朝廷对于段王的举动心知肚明,知道来者不善、知道是举兵逼宫,但民众不知。若是贸然出兵镇压,反倒让失了民心,认为皇上昏庸,为护几个佞臣而大开杀戒。
若真成了这样的民意,再如何解释也无济于事,段王正好以此为由煽动民反,皆是里外受敌,皇上将分身乏术!”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惊,唯独宋仁松颇为赏识地点头。
宋仁松:“赵之棠说得不错!如此便是皇上迟迟无法发兵的理由。当务之急,是你们禁卫军要配合皇上将朝中的奸臣奸贼悉数抓出来,先还天下一个清明、还民心一个安稳,而后再率众杀敌,如此便可无往不利!”
赵之棠面上露出笑意,这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恭敬道:“宋相明断!”
年轻的将军们听闻这番话,茅塞顿开,笑着打趣赵之棠:“我说赵之棠,你这是背着我们下了多少功夫,如今竟能同宋相对上话,了不得啊!”
赵之棠笑道:“将军们莫要说笑,我不过妄言,碰巧对上罢了……”
宋仁松道:“赵公子无需谦虚。你能如此言论,足见平日花了不少心思,如此甚好!再接再厉!”
赵之棠:“多谢宋相鼓励!”
众人正说着,柳氏行至书房门口,轻轻叩了叩门道:“老爷,可否方便出来一趟?”
宋仁松正在兴头上,不愿意离开,摆了摆手道:“你能有何事?我这儿聊得正起劲,不去不去……”
柳氏见他如此,微微有些恼,只道:“倘若鱼儿来了,你也这话?”
宋仁松听了这话,猛地起身:“鱼儿?你等等,我这就出来!……诸位慢聊,我先出去一趟。”
话刚说完,宋仁松便急忙跟着柳氏出了门,只听柳氏又念叨了几句,宋仁松连连认错,二人朝着书房后头的松林而去。
柳括见状笑道:“宋鱼怎么回来了?”
赵之棠听了这话,顿时眸中一紧,看向柳括,重复道:“宋鱼回来了?”
“看我姨父姨母这样子,指定是宋鱼回来了。只是……她这会儿怎么来了?”柳括一笑,“难不成闻到荠菜饺子的味道了?哈哈哈哈……”
赵之棠此时已经无心再听进去什么,只跟着窗外宋仁松夫妇二人的身影望去。
但见一人身着藕荷色交领短襦,襟缘绣着缠枝木芙蓉,腰间悬着鎏银香球,末梢缀着两枚玉铃。鬓边插着一支掐丝银杏簪,肩头披着雪白的斗篷,露出寸许银狐毫。
这人便是宋鱼,赵之棠望着她,眸中皆是她是身影,只觉连这宋府八景之一的雪松林也逊色了不少。
宋鱼见着宋仁松,俯身行了行礼道:“父亲万安!”
宋仁松:“你这匆忙赶来,所为何事?莫不是他赵瑞欺负你了?!”
宋鱼摇摇头,道:“他还没那胆量!我来是有一事要事先让父亲知晓,极为重要。”
宋仁松:“哦,何事如此急?”
宋鱼:“今日赵瑞从刘大伴处领了差使,此事与咱们家有关。”
听到刘大伴的名字,宋仁松蹙眉:“那个阉人能有什么好差使?赵瑞莫不是被人骗了吧?”
“正是。”宋鱼点头,“刘大伴让他上在哪们家,同您借些棉麻丝绸,说是西南的段王带着他的随从进京面圣,却衣衫单薄,继续补给。赵瑞竟也信了,说话就到咱们家来了。”
宋仁松闻言,怒火道:“混账东西!他那脑子是摆设吗?!这段王如今就是我朝的乱臣贼子,这刘大伴也是个不干净的主,他怎么能与他们一道厮混?”
“他若不是这样,也不至于让女儿如此无奈。”宋鱼叹了口气。
宋仁松:“你放心,他若提及段王,我必然将他乱棍打出去!”
宋鱼摇摇头:“照女儿对他的了解,约莫不会直接上门提及段王的事儿,兴许会借着我的名头问您借,您可千万别上当了!”
“嗯,有道理!”宋仁松点头,“若非知晓此事,他以你的名头来借,我怕是真会借给他!好在你及时赶来,否则便是入了个大坑!”
宋鱼松了口气,看来前世赵瑞就是这么坑的她的父母,这回总算是拦下了,心中不觉十分高兴。
宋仁松心中已然明了,转而道:“你既来了,便别走了,中午让你母亲张罗一顿荠菜饺子,让你尝尝鲜!”
宋鱼一笑:“母亲已经安排下了,我早就应下了!”
“好!”宋仁松一笑,“待我料理完书房里的那几位年轻后生,便跟你一道吃饺子!”
宋仁松从松林离开,赵之棠并未收回目光,只落在宋鱼身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松林尽头处才回过神来。
宋仁松回到书房,同这群年轻后生又聊了好一会儿,而后便散了,带着柳括和赵之棠一道行至正厅,打算陪着宋鱼一块吃午饭。
宋鱼正坐在院落里同母亲说笑,赵之棠一进门便看见她的笑颜,许久未见,她的一举一动仍旧能在他的心里泛起涟漪。
宋鱼见父亲回来,身后跟着柳括,又见赵之棠跟着进来,微微一顿,还是迎了上去。
宋鱼:“表兄今日怎么来了?”
柳括轻笑:“我不来,这荠菜如何来?难不成自己长腿跑来寻你的?”
宋鱼掩嘴笑了笑,望向赵之棠道:“多谢表兄的珍馐美食!只是这荠菜也非什么贵重物件,怎的夫兄也跟来了?”
还未等赵之棠回答,柳括便道:“今日禁卫军休假,他们几个都回家去了,我来这儿也算回家,你道他有地方去?难不成赵府如今都欢天喜地地迎他归家了?”
宋鱼点点头表示明了,转而对赵之棠道:“夫兄莫要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便是!”
赵之棠一笑,保持疏离冷清的姿态,恭敬地朝宋鱼行了行礼,道:“多谢少夫人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