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圃上空的星宿投影尚未消散,顾长哥已循着坐标来到半山腰的竹编工作室。
晨雾里悬着七盏琉璃灯,每盏都嵌着不同时辰的药材标本,将\"乡村文创\"四个狂草字折射在青石台阶上。
\"顾先生来得正好!\"穿靛蓝扎染长裙的李清月从旋转的竹编屏风后转出,发间银饰随着她抽动丝线的动作叮咚作响。
她正将二十八星宿图织进苎麻窗帘,绣绷上的北斗七星恰好对应着顾长哥昨夜观测的方位。
张导师重重咳嗽声从二楼传来。
这位留法归来的设计师捏着铜制烟斗敲打栏杆,烟丝里混着顾长哥熟悉的艾草香。\"小李,别让外行人碰你的云锦织机。\"他刻意将烟斗朝正在调试养生茶配方的顾长哥倾斜,灰烬险些落在紫砂壶里。
顾长哥手腕轻抖,三根银针破空钉住飘落的烟灰。
针尾颤动时带起的气流,竟将二楼张导师的领结打歪了角度。\"张老肝火过旺,该试试我配的夏枯草决明茶。\"他笑着推过茶盏,水面倒映的北斗七星与李清月绣品上的星图严丝合缝。
工作室突然响起警报。
熬夜赶工的美术指导抱着抽筋的小腿栽倒在扎染布堆里,靛蓝染料泼洒的轨迹暗合五行方位。
顾长哥抓起晾晒中的鸡血藤,指尖蘸着刚熬制的三七药汁,沿着足少阳胆经穴位推拿。
当山涧第七盏孔明灯飘过窗棂时,美术指导惊觉自己痉挛三年的旧疾竟已消解。
\"顾大夫的手比3d建模还精准。\"几个年轻设计师围上来,有人故意露出熬夜浮肿的卧蚕。
顾长哥取出嵌着磁石的砭石梳,顺着三焦经轻刮数下,镜中人的黑眼圈便如退潮般消散。
李清月倚着织锦缎面的贵妃榻,看那人用艾灸棒在虚空勾画经络图,金箔般的晨光落在他卷起的袖口,露出小臂上朱鹮衔药的刺青。
暮色四合时,工作室只剩下织机规律的咔嗒声。
李清月假意整理丝线靠近药柜,发间银杏簪擦过顾长哥耳畔。\"听说顾大夫会看手相?\"她将缠着金丝银线的掌心摊开,生命线末端浮现出极淡的星芒——与晨间药圃上空的星宿投影如出一辙。
顾长哥指尖尚未触及那抹星辉,二楼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张导师的烟斗滚落台阶,烟灰在青砖上拼出\"不伦不类\"四个篆字。
老人扶着酸痛的腰肢冷笑:\"拿针灸当调情手段,倒是你们中医世家的传统?\"
山风卷着晒药场的当归香涌入窗扉,顾长哥腕间沉香手串突然崩断。
十八颗珠子精准嵌入工作室各处风水位,震得张导师珍藏的巴黎时装周画册哗啦作响。
当最后一颗珠子卡进织机转轴,整栋建筑突然响起清越编钟声——那是顾长歌用磁针调整过共振频率的青铜风铃。
\"明天该给乡亲们讲讲文创养生了。\"顾长哥拾起滚到门槛外的沉香珠,月光下可见珠面浮现出刘家沟祖祠的飞檐轮廓。
他望着山脚下忽明忽暗的灯火,隐约听见老村长用烟袋锅敲打磨盘的声音,那节奏正对应着今晨朱鹮降落药柜时的爪痕排列。
李清月忽然将冰凉的织梭贴在他后颈:\"顾大夫在看什么?\"她发间的银杏簪闪过紫微垣星图的光斑,簪尾不知何时缠上了那根断掉的沉香手串绳。
当北斗第七星划过天枢位时,顾长哥看见她旗袍盘扣上绣着的蜈蚣,正朝着祖祠方向昂起毒颚。
当归药香漫过晒药场时,刘老七正蹲在竹篱笆外数落孙子:\"城里的花架子能当饭吃?\"老人粗糙的指节敲打着青砖,砖缝里钻出的车前草忽然簌簌抖动。
七步外的扎染工坊里,熬夜画设计图的姑娘们鱼贯而出,面若桃花的身姿惊得刘老七烟袋锅都忘了续火。
顾长哥捧着紫铜药钵倚在门框,看那群姑娘发梢还沾着磁石砭梳的碎光。
昨夜给她们推拿时特意留了手阳明的气口,此刻晨光正沿着经络将药效催发到极致。
为首的短发设计师故意踩着露水转圈,月白裙摆扫过篱笆上缠绕的忍冬藤,惊起三两只朱鹮。
\"七叔,搭把手!\"刘老七刚要骂人,就见顾长哥闪身避开扑棱的鸟群。
他条件反射接住抛来的药杵,掌心突然刺痛——杵底嵌着的磁石竟与腰间祖传的铜烟袋产生共鸣。
老人惊愕抬头,发现那群创意工作者的影子在晨雾中交错,竟在青砖地上拼出个完整的太极图。
尖叫声打破玄妙氛围。
刘老七的孙子追着朱鹮摔进药圃,膝盖正磕在晾晒的雷公藤上。
顾长哥箭步上前撕开裤管,指尖蘸着药钵里的续断膏轻点委中穴。
孩子腿弯浮起淡青色经络纹路,竟与工作室悬挂的扎染作品《春山经络图》如出一辙。
\"邪门......\"刘老七嘟囔着要抱孙子,却被顾长哥按住肩膀。
年轻人腕间新换的沉香珠擦过老人耳后,带着鬼门十三针的残响:\"七叔且看。\"话音未落,孩子膝盖上的药膏突然蒸腾起白雾,雾中隐约可见朱鹮衔着雷公花掠过足三里穴位。
围观人群发出惊叹时,二楼突然砸下个珐琅彩药碾。
张导师扶着酸痛的腰冷笑:\"装神弄鬼!\"那药碾滚到刘老七脚边,盖子上巴黎带回的鸢尾花纹章正对着他补丁摞补丁的裤腿。
顾长哥眼底闪过星芒,袖中银针悄无声息穿透三层扎染布。
当琉璃瓦上的露珠坠到第七滴时,张导师突然腿软跪坐在晾晒的艾草堆里——昨夜偷藏的威士忌酒气正顺着胆经疯狂逃窜。
\"张老该试试五禽戏。\"顾长哥话音带笑,手中银针却引着刘老七的铜烟袋飞上二楼。
烟袋锅叩击风池穴的脆响里,张导师的领结应声而落,露出锁骨处暗红色的肝经瘀滞。
刘老七突然夺过孙子,大步流星走向工作室:\"娃娃跟爷爷学扎染去!\"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抓起靛蓝布料时,屋檐下的青铜风铃无风自动。
谁都没注意他偷偷将雷公藤汁抹在孙子破洞的裤腿上,那抹青绿正悄悄渗入足三里的位置。
暮色染红晒药场时,顾长哥腕间的沉香珠突然发烫。
孙猎头的视频邀请从珠面浮出,背景是高铁飞驰的残影:\"顾先生,找到三个苗子——做漆器的姑娘要山神庙当工作室,陶艺师非要千年古窑,还有个清华美院的...\"他忽然压低声音,\"那小子见过您用磁针调风水的视频,开口就要拜师学太素脉。\"
竹帘忽被山风掀起,顾长哥瞥见李清月正在院中调试新织机。
她发间银杏簪闪过紫微垣星辉,缠着金丝的织梭正将晒药场的朱鹮轨迹编进云锦。
当第七颗沉香珠开始震颤时,电话那头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
\"条件可以谈。\"顾长哥指尖抚过窗棂上朱鹮抓挠的痕迹,月光突然将那些纹路投射到孙猎头的西装领口,\"但得请他们先来品一品我的子午流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