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差不多亮了,周玥看他守在床头等她吃完,还给她拿了杯水。
这次杯里多了支吸管。
还记得上回他给她喝水,没吸管,无力的时候喝起来挺困难的。
周玥压住了微颤的睫毛,视线落他扣好的袖扣上,小声问了句:“先生要走了吗?”
就一夜,先生从不过夜的。她懂,可就这么迷迷糊糊的问出来了,说不出是什么心境。
小姑娘侧靠在枕头上,手指捏着被子一角有意无意的搓着。
明明犯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还要仰着个脑袋像蜷在窝里嗷嗷待哺的幼狐。
季云深走到床边,给她拉了拉被子盖好,交代:“乖乖睡觉。”
周玥“嗷”了一声,不多问了,半只脑袋钻进了被窝:“那......我睡醒了,我找王浩送我回去。”
季云深已移步到了门口,听她说,回头看了过来,还挺疑惑的:“不是没课么。”
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周玥钻出了脑袋,呢喃:“没有。”
“那你要回哪去?”季云深好笑的看她,小姑娘一眼迷糊的样,手机里有电话响了,他接电话拿耳边,却是跟她说,“在这等我。”
关门声响起,听他接了电话出门,电话声远,听不清在说什么水利工程。
周玥头靠回了枕头,软软嵌了进去。
等他?等他回来吗?他还要回来?
这是没有过的事。
回想起之前哪怕在邮轮上,他不知饕足的要了她整整三天,但一旦出门就没有再回来的意思,还是她自觉离开。
到了他突然寂寞无聊了,才会找人叫她过去。
这一次把她扔在这补眠,还要等他回来算什么事?
周玥移动了一下身体,浑身酸软得没有半点缓和,空荡无人放开了的哼唧。
他是真的好精神,变着法的折腾,让她大脑持续缺氧,他还能神采奕奕的跟人谈事。
不如他。
周玥不想了。什么都想,这人生还过不过了?闭上眼睛睡觉。
——
午后,五环外实弹射击俱乐部里。
何霆震公子哥大中午的饮着茶酒,时不时拨弄着枪上膛,好日子都给公子哥们过了。
室内休闲吧台还有两位哥儿,周玥或见过、又或没见过的,反正都是各有各精致的衣服,没有logo的深色卫衣和白色健身服。
桌上摆着几份文书,全英的,还有双语的阿拉伯语。
大概意思建设维护招标。
听其中一名公子哥谈起,视线落到射击台前,季云深的身上:“云哥,那边水利建设的人已经进场,百分之八十您大哥那边的。”
“没搞懂,您的意思。反正这事好名声都落咱大哥那儿了,何必在利上我们不多占两层。”
大哥在官方,又用不着钱,季云深才是彻头彻尾的商人,占个利润怎么了。
搞了大半年的水利项目,才分百分之二十,怎么着也该弄个百分之四十。
季云深不动声色,连发十环,环环中红心,何霆震脱了一靶,在一旁接嘴。
“云哥跟咱大哥关系好,有什么不能让的,你瞎操什么心。赶紧找人把后期维护的商给招了,前期建设的事别管了。”
闻言,公子哥不再多说了。
季家人的事确实不好多嘴,也确有传说,季家老大跟老三是一伙的。
在这一块上,他们哪怕是季云深的人,成日里玩一起,也别想真猜透季云深的心思。
何霆震也不想去探究,有事说事,没事聊闲情。
今天他手不稳,不打了,拆了枪靠柱边,观看季云深射击。
鲁格mark IV在他手里握得轻轻松松,这人今天好生精神抖擞,可比前几日懒散的样多了份神郎。
回忆起昨晚见时,蛇精美人的生日宴刚落座没几分钟就走了,何霆震在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看见那美人落泪,没敢多插嘴,坐了半小时,拉了苏婷也走了。
但瞧这会儿心情不错,何霆震问:“昨夜云哥休息得挺好?”
季云深将半只耳麦取下,笑笑:“一夜没睡。”
没睡还这么恣意,耐人寻味。
没等多好奇,见季云深将耳麦丢到了桌上,像是无心问起:“招标文件谁做的?”
倒还真没注意。
何霆震走过去,拿起了一份观摩,边听旁边公子哥回:“三家公司共同做的,一家做不下来,分包给了两家。”
听着,何霆震看到了最后落标书的设计公司名称,给了季云深念了出来。
有两家挺熟,经常做。
还有一家要说不熟,却又因为某种原因挺熟,何霆震知道这个名字,天晨咨询公司,周晨开的。
何霆震念完,看向季云深,瞧他神情没什么变化,寡淡的点起了烟,提到:“叫过来。”
就这样,一个小时后,三家公司的负责人都到了。
俱乐部里漂亮的服务员给人上着茶水。
季云深将枪丢在桌边,不急不徐的靠在沙发上点烟。
侧边,听白色健身服代劳,跟几名负责人说着招标文件上的问题。
其他两家负责人都一一点头称是,回头调整,唯周晨来了一句话不吭,闷着头,连话都懒得说。
怎么说,谁能想到他好不容易找的分包项目,竟然大头在季云深这里!
这人睡了他的女人,还要吃他一头。
他周晨再不济,也还沦落不到,为了生意把自己女人亲手送到公子爷床上去的,他还要脸。周玥分明就是他抢走的!
周晨这人就是这样,如周玥所说,他缺乏自我认知。
周玥走得越久,他执念越深,不去记得他曾经如何,只记得他未婚妻被抢走了,方案做得不好,也觉得是没人欣赏。
见周晨不回,白色健身服停了下来,喊了声:“周总?对于修改方案是有什么意见吗?”
周晨深吸了口气,察觉到另外两位老总看过来的目光,像是在给他眼神,让他别发呆。
顿了顿,只好:“没有意见。”
话虽这么说,谁都听得到他声色的僵硬,像是在说【就有意见】。
“呵。”季云深一声冷笑落了下来,手指捏着烟摁进了烟灰缸里,一撵一压将烟蒂磨成了沫。
转头,把玩起桌上的手枪,上膛,枪口不偏不倚的挪向周晨:“你不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