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在黑暗中浮沉,耳边隐约传来水滴声。
肩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比起疼痛更让他不安的是那种深入骨髓的麻痹感——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爬行。
\"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陆明努力聚焦视线,看到阿青蹲在角落里,正用一把小刀削着木棍。
少年的右手缠着厚厚的布条,已经渗出血迹。
“这是...哪里?”陆明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房间低矮潮湿,墙上的油灯投下摇曳的光影。
“老周的安全屋。”阿青递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白大哥去找解药了,让你喝了这个稳住毒性。”
药汤苦涩难当,陆明强忍着咽下去。他的目光落在墙角一个落满灰尘的唢呐上,铜质的喇叭口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那是...\"
\"周师傅的。”阿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说是年轻时走江湖用的。”
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自己的铜钱。老瞎子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吹鼓手最善伪装,记住,他们的右手虎口永远留着茧...\"
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鸟叫声。阿青立刻跳起来回应。
门被轻轻推开,白砚舟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黑衣上沾着露水和血迹。
\"能坐起来就好。\"白砚舟的手指搭上陆明的脉搏,虎口处一道新伤还在渗血。
陆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白砚舟虎口的伤痕——那伤口边缘整齐得过分,像是...被什么利器精心修剪过。
白砚舟的眼神骤然变冷。
电光火石间,陆明猛地翻身下床,铜钱已夹在指间。
“你不是白砚舟。”他声音嘶哑,“吹鼓手最擅长模仿人声,但你们永远改不掉一个习惯——\"
\"右手虎口的茧。”假白砚舟笑了,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苍老。
他的皮肤开始蠕动,面容扭曲变化,最后露出老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聪明。\"老周慢悠悠地鼓掌,\"可惜晚了。\"
阿青惊恐地后退:\"周师傅...你...\"
\"嘘。\"老周竖起食指,那个简单的动作让陆明浑身发冷——他的食指第一节明显粗大,是常年按压唢呐孔洞的痕迹。
\"二十三年前,你就该死了。\"老周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我们等了太久...\"
他的右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铜质唢呐,喇叭口赫然是一张扭曲的人脸。
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整间屋子的油灯同时炸裂。
黑暗中,陆明听见阿青的惨叫和白砚舟的刀出鞘的声音。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铜钱上。
铜钱上的血迹突然燃烧起来,照亮了老周那张正在融化的脸。
他的皮肉像蜡一样滴落,露出下面另一张陌生的面容。
“第七研究所...向您问好。”那张陌生的嘴咧开一个笑容,随后整具身体轰然炸开,无数红头蜈蚣如潮水般涌来。
当白砚舟破窗而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的刀光划破黑暗,却斩不断空气中残留的唢呐余音。
“老周就是那个叛徒。”陆明喘着气说,擦去嘴角的血迹,“一直都是。”
白砚舟从蜈蚣堆里捡起半片烧焦的铜钱,边缘的锯齿缺口正好与他手中的另一半吻合。
他冷声道,“该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