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面色严肃,霍南萧忍不住正色起来,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苏白芷没有声张,而是继续给霍夫人诊治。
\"方小柔师承太医院不假。\"霍南萧倚在软枕上,任由苏白芷将银针刺入他颈侧,\"但她师父王太医,去年就因用巫蛊之术被流放岭南了。\"他说话时喉结滚动,银针随之轻颤。
苏白芷手下力道加重:\"霍公子既知道这些,为何还纵容她在府中来去?\"她故意将最后一针落在最痛的穴位,\"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霍南萧闷哼一声,突然抓住她手腕往下一拽。苏白芷猝不及防跌在他胸前,闻到他衣领间沉水香混着血腥气的味道。\"夫人这是吃醋?\"
他指尖划过她腰间包裹,那里装着先前收起的玉佩,\"既然随身携带,为什么不示于人前...\"
\"谁是你夫人!\"苏白芷挣开他,转身整理头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知为何,在这霍南萧面前,她总是心绪杂乱。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霍南萧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下月初八大婚,苏姑娘若逃婚...\"他晃了晃不知何时顺走的墨玉镯,”我就把这镯子送给方小柔当贺礼。\"
苏白芷摸向空荡荡的手腕,终于变了脸色。那镯子里封着的,可是能要人命的千年蛊王!
苏白芷瞳孔骤缩,一时不敢乱动。
霍南萧从来没见过她这般表情,也觉得玩笑或许过了,便赶在她开口前,将镯子递了过去。
苏白芷眸底闪过一丝惊讶,装作若无其事,又认真地戴着镯子,“你手腕上的伤疤哪来的?”
霍南萧不疑有他,“五年前,在山中狩猎,与人群走散,被猛兽袭击,伤的。”
“可是樟木山?”
“对。”霍南萧疑惑,“你怎么知道?”
她怎会不知道,五年前,她跟师父在樟木山采药,结果赶上大火封山,猛兽受惊,师父为了保护她,被袭击,从此手腕落下伤疤。
可……霍南萧怎么也?难道是有种猛兽,专门喜欢攻击别人手腕?
真是奇怪。
苏白芷还在细想,不觉间霍南萧已经走到面前,见她走神,坏心的上前一步,将她逼到角落,“苏小姐,你对我似乎,过于关心。”
“哈。”苏白芷巧笑嫣然,抬手蹭了一下他的下巴,“你可能不知道,这门婚事差点被我三叔搞砸,最终是我跟霍老将军求来的,所以你不应该以此来要挟我,而是应该警惕一下,我为什么非要嫁过来。”
“对我既救了我,又救了我娘亲的人,如果我还是警惕,岂不是不识好歹?”
一旁的白丁看他们两不相让,步步紧逼,大气都不敢喘,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两人虽然剑拔弩张,却有莫名的情愫在流动。
“你!”苏白芷攥紧拳头,想要打他,却不知从何下手,只道:“还有一天时间,我和青白师兄,一定会查出来佛牌的出处。”
“好。”
“对了。”苏白芷突然想起来,“你是否有个早夭的弟弟。”
霍南萧正色。
啪嗒一声,廊前有一小厮,手中的铜盆突然落地,惊得管家上前训斥,“怎么做事的,眼前夫人和少爷都需要修养,你连个盆都拿不了,我看你是不想干了,还不赶快滚!”
苏白芷站在回廊下,指尖轻轻摩挲着一枚铜钱,目光却落在不远处正在扫地的灰衣小厮身上。
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眉目清秀,可细看之下,竟与霍南萧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霍家特有的凌厉。
“奇怪……”苏白芷低声呢喃,指尖掐算,铜钱在掌心微微发烫。
“苏姑娘对府上的下人感兴趣?”霍南萧声音低沉含笑,带着几分揶揄。
苏白芷侧眸瞥他一眼,唇角微勾:“霍府的下人,倒是个个都不简单。”
霍南萧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那小厮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苏白芷故意走近那小厮,指尖微动,一缕阴气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手腕。那小厮似有所觉,猛地抬头,眼神警惕。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回姑娘的话,小的叫阿福。”他低头回答,语气恭敬,可苏白芷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呼吸微微急促。
“阿福?”她轻笑,“来霍府多久了?”
“三年有余。”
“哦?那之前呢?”
阿福还未回答,管家匆匆挡在他身前,赔笑道:“苏姑娘,这小子笨手笨脚的,若是冲撞了您,老奴替他赔罪。”
苏白芷眸光微闪,笑意更深:“你对他倒是格外照顾。”
刘伯面色一僵,随即笑道:“照顾谈不上,但不能让他冲撞了贵客。”
待管家带着阿福离开后,霍南萧才开口:“苏姑娘似乎对那个小厮格外在意?”
苏白芷指尖一翻,铜钱在她掌心旋转,最终停下时,铜钱上的符文微微发亮。
“霍公子,你们霍家……可曾有过流落在外的血脉?”
霍南萧眸色一沉,声音微冷:“什么意思?”
苏白芷轻笑,抬眸看他:“刚刚那个阿福,与你,有亲缘之相。”
霍南萧沉默片刻,忽而冷笑:“所以,他是……”
“私生子。”苏白芷干脆利落地接话,“而且,他就是那枚佛牌的主人。”
霍南萧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苏姑娘如何确定?”
苏白芷从袖中取出一枚碎裂的佛牌,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血气。
“方才我试探他时,佛牌有反应。”她抬眸,笑意凉薄,“刘伯如此维护他,想必是知情者。霍公子,你们霍家的秘密,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霍南萧盯着她,忽而低笑:“苏姑娘果然厉害。”
苏白芷挑眉:“怎么,霍公子不打算处置他?”
霍南萧眸色幽深,缓缓道:“不急,既然他敢在霍府兴风作浪,那自然要让他……自食恶果。”
苏白芷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
檐下风铃突然疯狂作响。苏白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终于明白为何银铃对他无效——这人根本就不是阳世该有的存在!
又或者,他,死期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