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章 你对我的宝贝......不会是有心动的感觉吧？#
失眠这件事，对于柳臻来说，是人生难得的体验。
由于家里严苛的教育，再加上对于稀松平常的漠不关心，导致他在这个世界活了近二十年，总共才失眠过三次。
第一次，是他初次察觉到这个世界虚假的不真实。
那天小雨淅淅沥沥，他独自一个人站在原位，家族长辈举着黑伞三三两两逆着他的方向与其擦肩而过，耳边交谈声不断，却没一人理会他突然提出的关于安排不合理的质问。
哪怕他坚持着问了十几遍。
世界明明熙熙攘攘，却又在那一刻判决了他一个人的孤独。
那晚，伴着墙上老旧的古董钟表滴答声，尚未褪去稚嫩的少年在昏暗的灯光下硬生生睁着眼睛安静地思考了一整夜。
第二次失眠，时隔了近十年。
那一晚他触碰到了一个特殊的少女，自此窥见这个世界的真相在他眼前以巨大翻动书页的方式铺陈。
过度的兴奋盖过了他自小养成的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迫不及待的求知欲刺激着他当晚翻遍了所有能查阅的资料。
那晚地下图书室灯光明如昼，理论、历史、文献，甚至是他曾经嗤之以鼻的玄学笔记，全部在黑板上被他圈圈点点记得很满很满。
最终的推算结果，是黑板正中央被他画了一个圈打了个问号的“温柒柒”三个字。
而第三次失眠，不是因为对世界认知的崩坏冲击，也不是因为未知的亢奋寻觅，而是......
因为在温柒柒这里收拾得太晚了，麻烦精玖荃死活不肯离开，而他也被公寓的主人热情邀请了——
“楼下有多余的房间，洗漱用品也备得很齐全，或者......你们就一起留下来呢？”
对于这样的提议，玖荃的“好耶”和玖久的“不可以”同时从两侧尖锐地穿透耳膜。
柳臻最开始的确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无论是出于家族教养，还是处于他从小到大学到的绅士礼仪，留在只是普通朋友的女同学家里，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
更何况，他的心思已经没有止步于普通朋友那么单纯了。
理智一遍又一遍冲击着他的思维，告诫着他现在就该迈开步子踏过那道门槛。
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站在二楼还冲着他摇摇手，笑得格外温柔可人的少女脸颊上。
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语调轻缓却又笃定：“这个时间回去，会被发现是偷溜出来的吧，柳臻同学。”
温柒柒对他的了解不算多。
也许是这个世界奇怪的保护机制，就算她用尽方法，很多被刻意隐瞒的事实她就是一丝一毫也查不到。
比如沈家其他人明面上之外的身份，比如柳臻家族的真实地位。
可她聪慧，总是能从细节里找到一些答案。
正如她所言，楼下的少年睫羽微垂，视线落在她搭在栏杆上的手指上，又略略抬起掠过她有些困倦懒洋洋的随性神色，最终微不可察地收回了目光。
旁侧的玖家姐弟俩还在争论着——
“我就留宿一晚怎么了，姐姐都能留在这里，多我一个算多么？”
“多余死了！你留在这里太煞风景了！快点给我滚回你的公寓去啊！”
“那里甲醛太浓了，你以为我为什么没带保镖过来，还不是因为他们在那里‘休息’了一下午都熏晕了。姐姐应该不会想明天给我收尸吧？”
“......以你的性子，就是你锁门关窗把保镖们闷晕的吧！”
“姐姐没有证据，可不要乱讲哦。我才不会是那样的人。那群人哪有姐姐值得我锁起来。”
“啊啊啊啊快滚啊你！”
俩人的吵吵闹闹很好掩盖了柳臻不言不语抬眸与温柒柒的默然对视。
对方的眸色在暖光下泛着水雾。
半半眯着，卷着惬意慵懒的笑意。
却又莫名让人感觉，她下一秒就可以翻脸谁也不认。
——“越迷人的存在，越危险。”
柳臻忽地就想起了这句话。
刚想开口，手机震了一下。
屏幕上弹出端木云策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接连着的。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
但柳臻很清楚他提及的“她”是谁。
沉默之间，楼梯上的少女已经没了耐心，全然当他的不出声就是默许腼腆，留下一句“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啦，今晚玖荃就交给你啦，柳臻同学”，转身就进了房。
玖久很快追了上去。
柳臻动作顿了顿，手指稍稍蜷缩了一下。
最终他还是没有回端木云策的消息，低声应了下：
“嗯。”
—
按照正常的时间，柳臻现在应该已经是熟睡的状态了。
可现在，他旁边的床上躺了个姐控话痨。
再加上躺着的这张床太过于松软，依稀还有着女孩子身上才会有的淡淡飘香。
他实在是难以进入睡眠。
旁边的玖荃还在尽心尽力套着他的话。
不过，他的话术对于柳臻来说都太过于低级。
就导致他能从柳臻这里套到的有用信息很少。
反倒是柳臻除了摸清了他和他姐之间的渊源之外，顺道还打听出来了今晚害自己在温柒柒面前被迫表演了个“捆绑play”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臭小子。
“嗯？你见过那个玩具了？”
“那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
“被捆住的人根本不能发现解开的机关，只能在羞耻和难耐中不断扭曲挣扎。”
柳臻：“......”
“最牛的是！”提到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玖荃眼睛都亮起来了，“这个小玩具还会感知到使用者的心跳频率，一旦检测到其心率过速，就会启动根本隐藏不了的震动模式！啧啧啧，光是听起来都让人亢奋呢，你说是不是？”
柳臻：“......”
是你大爷。
身边的少年还在跟柳臻“畅聊”着小玩具用来逼供或是折磨人实在是太过于美妙，柳臻则是眸底一沉再沉。
“不过这东西想解开也很难达成苛刻的条件。”
“嗯？什么条件？”
柳臻恍惚想起，自己倒是没过问温柒柒是怎么弄开那东西的。
玖荃打了个哈欠，明显是有些困倦了，翻过身，声音恹恹：“那东西对人类身体的情绪感知也很强烈，哈——欠——只有，哈——欠——使用者完全放松，完全信任，完全被调教后，对身边人产生浓郁的依赖......嗯......或者说是爱慕情绪，就是分泌很多很多的多巴胺的时候，才会被彻底，哈——欠——打开。”
柳臻：“......”
所以这样的解开方式......
温小姐她自己清楚么？
......
这下好了，更没办法安然入睡了。
同时，旁边眼看着就要睡着的玖荃就变得更为不顺眼起来。
稍稍动了下心思，柳臻主动扯开了话题：“说起来，我和温小姐，似乎有种特殊的联系。”
“特殊的......联系？”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小狗支棱起一只耳朵，声音也模糊不清的。
见他感兴趣，柳臻夸大：“嗯，在我们每次身体接触的时候。”
“身体接......身体接触？！”
玖荃瞬间又把身体翻了回来：“你和我的宝贝有身体接触？什么时候？什么样的身体接触？”
柳臻对于“我的宝贝”这个称呼抬了下眸，避而不谈：“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有种特殊的感觉。”
听到这里，旁侧本还聚精会神等着什么答案的小狗忽地嗤笑了一声，身体又懒懒地拱了回去：
“不会是心动的感觉吧？”
“......”
一时语塞，柳臻挑了挑眉。
对于玖荃，或许是因为玖久总是提到“我弟”的原因，他对他有一种自然而然地“还是小孩子”的滤镜。
如今突然被这么一句戳破，饶是柳臻也有了片刻的不知所言。
玖荃倒是不以为意。
只要不是面对沈家那几个疯子，他都还算是能坦然自若地面对。
解释起来也是毫不避讳：“我和我的宝贝接触的时候也会有很多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明显区别于和我姐的接触，如果一定要找些词汇来形容的话......”
玖荃眯了眯眼睛，耸了耸肩：“应该是那种让人很容易亢奋，很想再去和她有过多接触的感觉。”
柳臻又安静了一分钟。
旋即提了个无关的问题：“你的年纪......好像和玖久差不多？”
玖荃意义不明地瞥了他一眼，回答：“就差了几分钟而已。”
又强调：“首先，我已经成年了。”
“其次，我很清楚男女之间的感情界限。”
在柳臻不动声色地拒绝回答自己心动之后，玖荃大大方方承认：“我知道，我这种感觉，一定是心动。”
柳臻：“......”
好像哪里不对。
他是想要让这家伙失眠的。
怎么变成疏导对方承认其对温柒柒的感情了？
玖荃没关注他表情的轻微变化，还在苦恼：“只是宝贝她这个人，姐姐也很喜欢她，就很麻烦。得想个办法从她手里彻底抢过来。”
柳臻捏了捏眉心。
这样的发展不对，得想个办法阻断一下。
他试图劝说：“喜欢是要经过时间去见证的。”
玖荃耷拉着眼皮，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老古董刚学会说人话。
“你对温小姐的‘喜欢’，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你试试转移注意力，或许过两天你就会对温小姐不感兴趣了呢。”
玖荃狐疑：“......会么？”
柳臻一本正经地回答：“会的。”
“......”
面对玖荃灵魂的直视，柳臻面不改色地郑重其事地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嗯！”
玖荃半眯着眼，像是在通过他的表情来思考他话语间的可信度。
半晌，他歪了歪脑袋：“我哥说知识就是权威，你在校成绩一直都比我姐高，我信你。”
“......哈。”
柳臻扯了扯嘴角。
不管怎么说。
这样也算是强行为温小姐阻拦了一种病态的喜欢吧。
也算是好事......
等等。
要是温小姐真的喜欢这一款怎么办？
那自己是不是......
思虑之间，玖荃躺平了些，伸手试图抓握住落下来的月光，问：“所以，你从我的宝贝那里感知到的特殊感觉是什么？”
他随心地猜测着：“心电感应？还是身体共感？或者是......交换体感？”
“总不会是提高身体敏感度，从而释放出特殊气味的信息素吧？”
“......”
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在这种方面知识储备这么丰富的柳臻大脑空白了一瞬，立即果断地打断他偏航的设想：“能看到预知未来的信息。”
“预知未来？”
玖荃明显愣了一下，怀疑：“什么预知未来？就是通过与我的宝贝接触，你能看到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嗯。”
看他兴趣完全被勾起来，眼眸里已经彻底没有了困意，柳小狐狸心满意足，准备躺下就寝。
玖荃兴趣极浓，精神幅度越涨越高：“这么神奇的么？这比我们三胞胎还要神奇，怎么做到的？如果你们中间夹着一个我的话，我也能看到未来么？”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抛过来，柳臻却已经自动开始屏蔽他了。
困意渐深，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回被子里。
柔软舒适的真丝蚕绒加速着他进入梦乡的进程，回答得也模模糊糊：“也许吧。”
“那我得去试试。”
“嗯.....”
“今晚就得试试。”
“嗯......”
“现在我就去把我的宝贝偷过来，你等等我。”
“嗯......嗯？！”
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柳臻瞬间眼睛睁得溜圆。
可身边哪还有玖荃的影子。
房间的门也虚掩着，明显是有人刚刚跑了出去。
“......”
考虑到公寓房间都是有独立门锁的，以温柒柒的警惕心，不可能不锁门。
再加上现在实在是太晚了，估计俩人都已经睡了。
一会儿玖荃碰壁了，自己应该就会回来难受一个晚上。
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
不必担......
柳臻原地站了起来。
不行。
他绝逼得去跟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