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与,你今年三十有六了吧?”
王若与一愣:“女儿……”
“海峰上次来请安,同我说,想纳一房良妾回来安置。”
“我原想着你性子要强,拦着没答应。现在看来……”
王若与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陷进肉里却浑然不觉。
这些年,康海峰后院那些莺莺燕燕从未断过,从她怀孕时抬进门的柳姨娘,到去年新纳的扬州瘦马,一个接着一个,如今竟还要纳“良妾”?
“母亲!”
她声音尖得刺耳:“您知道这些年我填进去多少嫁妆吗?”
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陈年疤痕:“当年他醉酒打我,您说夫妻没有隔夜仇,柳姨娘生的长子要娶亲,公中出不起聘礼,是我卖了陪嫁的田产!”
“他的妾室纳了一个又一个,庶子庶女生了一个又一个,哪一个不是用我的嫁妆贴补着?”
“母亲,你说你最疼我,你可是为我寻了一门好亲事呢……”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我的苦心呢?”
“我那个妹妹样样不如我,可如今她那儿子女儿个个出息,盛家是高攀上皇家了,连带着母亲,也多疼她些……”
“你怎么能这么想?你们俩可都是我亲生的啊……”
“如今盛家得势,恐怕连我,都要依仗妹妹了吧?”
“你这孩子,何必多心想这些?”
“女儿家中还有事,就不久留了,母亲好好歇着吧。”
说完,王若与头也不回的走了。
“母亲……”王衍欲言又止。
王老太太看着一旁的王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这个妹妹,是让我宠坏了,可是她在康家,过的不好,你也有责任……好了,还是带你媳妇去让大夫好好瞧一瞧。”
“母亲,你怎么能这样……”
“好了,你就听母亲的吧。”王氏忙拉着王衍离开了。
“刚刚你怎么拦着我呢?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对你动手了?”王衍不解的问。
“母亲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母亲一贯宠爱妹妹,你何必去惹母亲不痛快呢?我受点委屈没事,怎么能真和母亲置气……”
王若与气急败坏的回了康家,谁知康海峰正在家中等着她。
“哟?今日这是怎么了?你没去那些个狐狸精的院子,在这等我呢?”
康海峰看了一眼王若弗,没有说话。
“怎么?又是跟我来要钱的吧?我就知道,有事你就记起我来了,没事的时候,指不定在哪个狐狸精院子里呢?”
“你说那些做什么?你是正室,就得有容人的气度……”
王若与的怒骂声在正厅里炸开,惊得廊下的丫鬟们纷纷低头退避。
她双目赤红,指着康海峰的鼻子厉声骂道:“康海峰,你这个扶不上墙的王八羔子,我当初怎么瞎了眼选你来嫁!”
康海峰原本还端着茶盏,闻言脸色骤变,猛地起身将茶盏摔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瓷片四溅。
他几步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王若与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渗出一丝血痕。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却见康海峰眼神阴冷,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敢再嚷嚷,我就报你得了疯病,钉死房门关起来!”
王若与浑身发抖,既恨又惧,却仍不肯低头,尖声道:“康海峰,你敢!我爹爹配享太庙,你敢对我动手,我不会放过你的!”
康海峰冷笑一声,转身朝外走去,对守在门口的管事厉声吩咐:“吩咐下去,让人看着大娘子,关进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门!”
王若与疯了似的冲上去,却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拦住,她挣扎着哭喊:“康海峰,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给我回来!”
可康海峰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她一人瘫坐在地上,满室寂静,只剩下她凄厉的哭骂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厅堂里。
王若与被两个婆子架着回了内院,一路上她仍在挣扎,发髻散乱,金钗歪斜地挂在耳边。
婆子们的手像铁钳一般死死扣着她的胳膊,让她逃脱不了。
“你们这些下贱东西,凭你们,也敢碰我?”
她尖声骂道,声音却已经嘶哑:“等我出去,定要发卖了你们全家!你们这些贱奴!”
领头的李妈妈冷笑一声:“大娘子,奴婢劝您还是省省力气吧,老爷说了,您要是再闹,连饭都不给送了。”
说着狠狠推了她一把。
王若与踉跄着跌进内室,身后的门“砰”地关上了,紧接着便是落锁的声音。
她扑到门前用力拍打:“放我出去!你们这些狗奴才!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门外传来李妈妈阴阳怪气的声音:“大娘子歇着吧,老爷说了,您这是犯了癔症,得静养几日。”
天色渐暗,内室里没有点灯。
王若与蜷缩在床角,脸上的掌印还火辣辣地疼。
她摸到枕下藏着的银簪子,死死攥在手里。
“康海峰,你想关着我?”
她咬着牙低声自语:“没那么容易。”
与此同时,康海峰正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管家躬身站在一旁,低声道:“老爷,都安排好了,大娘子院里的下人全都换成了我们的人。”
康海峰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把这个送到王家,就说大娘子突发急病,需要静养,暂时不能见客。”
管家犹豫道:“王家那边若是派人来探视……”
“就说会传染。”
康海峰冷笑:“先好好关她几天。”
窗外,一道黑影悄悄退去。
次日寅时,万籁俱寂。
王若与打晕了看管的婆子,轻手轻脚地来到后角门,果然看见春桃等在那里。
“大娘子快跟我来。”
春桃递过一件粗使丫鬟的衣裳:“我们姨娘在后院小门给大娘子备了马车。”
王若与换上衣裳,压低声音问:“她为何要帮我?”
春桃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们姨娘说,大娘子是贵女,这些年全靠大娘子照拂,她自是要帮您的,老爷要对付的不止您一个……”
马车里,王若与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康家,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
“康海峰,咱们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