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余母拿了热毛巾出来。
林岁安撩起裙摆,将热毛巾敷在小腿上。
不一会儿,酸麻感便褪去许多。
又重复了两次,终于能如常的站起来走路了。
林岁安在院中快走了两步,见都好了,便一屁股坐在余梦非身边。
瞧着余梦非,好奇的眨巴着眼睛问道:“梦姐姐,那个子清哥哥是谁啊?”
“那是我阿爹的学生。”余梦非说到罗子清,便含着几分感激。
余梦非的父亲余传文原是景州府‘青云书院’的夫子。
罗子清家是景州城中的普通百姓,能得余传文收为弟子,让罗子清在青云书院中读书,罗家对余传文十分感激和敬重。
余传文出了事,亲朋故友怕受牵连,纷纷避之不及。
只有罗子清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为了老师辛苦奔走。真真是做到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誓言。
只是罗家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家,供罗子清读书已经十分艰难。
除了出些力,罗家也没有多余的钱财来帮着余家打点渡过难关。
“阿爹出事后,只有子清哥哥和罗家伯伯愿意为我们奔走,打探消息。”
余梦非轻声道。
“若不是子清哥哥求了书院的山长,帮着出了一份力,阿爹被那姓梁的构陷,在牢中怕是要吃尽苦头。”
提到梁书吏,余梦非十分愤恨。
那梁书吏就是小人,学问不如阿爹,品性与阿爹相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姓梁的,上瞒下欺。只是阿爹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会送到知府大人案前。又确实有那两封信在,再加上那姓梁的信口雌黄,便把阿爹的事胡乱定了下来。”
“虽不是什么家破人亡的重罪,但是阿爹是读书人,身上的功名是阿爹日夜苦读十余年得来的。爷奶为了供阿爹读书,更是在我小时候便去了。凭什么那些个小人诬陷一通,便能将我一家子辛苦得来的成果统统毁去!”
说着余梦非照着石桌狠狠捶了两下,似是将那梁书吏痛打了一顿般。
“我想尽办法进了林府,就是要找到机会亲口在林大人跟前陈诉我阿爹的冤情。如今我在老夫人院中也算站住了脚,等我升了二等,能在老夫人跟前说上话,便找了机会求了老夫人。”
余梦非的眼中散发着从未有过的锐利光芒。
现在正是强力打击贪腐的时候,陛下对那贪官儿深恶痛绝,但凡有些牵连的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那梁书吏,便是趁着这风口浪尖,轻易就将余传文送进了牢里。
且阿爹给那贪官儿送的那两首诗,那还是那贪官儿刚来景州府出任知府的时候。
那时候若是知道那知府是个那样的恶人,想必阿爹誓死也不会写一字半句给他。
“老夫人虽然和善,但她是主子,是不能欺瞒哄骗的。”
林岁安听了余梦非的话,轻声劝道。
“若是叫老夫人知道,你进林府是带着目的的,哪怕是因着伯父的冤情,当时没什么,只是以后,梦姐姐你怕是再没有机会往上升了。甚至,恐怕老夫人还会寻了由头叫你离开林府。”
要知道,老夫人是侯府老封君,身份十分尊贵。
哪怕是在她跟前做个得脸的丫鬟,除了人身自由外,旁的可都比做一个举人的女儿强。
不说旁的,若是梦姐姐是老夫人跟前得脸的大丫鬟,拿着大丫鬟的玉牌出府,那姓梁的书吏见了说不得都要点头哈腰。
再就是老夫人虽来二儿子林牧这里,但估计也待不了两年。
一是二爷林牧出身侯府,且二夫人出身亲王府。怎么地都不可能只在地方上蹉跎一生。
如今景州府时局稳定,且百姓安居乐业。
将之前被贪官污吏祸害过的景州府治理得井井有条,便已算是十分的功绩了,二爷林牧到时定会升调回京。
回了京都便不是小小的四品知府府,而是平宁侯府。
她们即便是丫鬟,身份也要更体面些。
且旁人知道余家有个在侯府老封君跟前都能说得上话的女儿,但凡余家再有事儿,也得掂量两分。
“梦姐姐可要考虑清楚。”林岁安顿了顿又道:“若是能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让二爷帮伯父洗清冤屈,又不叫老夫人心中不快,就好了。”
“你呀,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能不叫父亲背负冤屈,我便心满意足了。”余梦非被林岁安的话感动到,轻轻戳了戳林岁安的脑袋。
两人心中刚升起几分惆怅。
余母腰间围上围腹,一手便提着一块儿五花肉,一手拎着菜刀,在灶房门口冲着余梦非和林岁安喊道:
“梦非,你别坐在那儿了。下半晌便要回府去,阿娘把肉先蒸上,晌午吃才软烂。你再去隔壁街豆腐铺子打块儿豆腐,娘拔了地里的青菜做个汤,好解腻。”
两人的愁绪即刻便被余母一嗓子打断,马上便起身出门买豆腐去。
不得不说,余母有一手好厨艺。
余父余传文原本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在余家,余传文便是最出息的。
他是家中独子,爹娘为了供他读书积劳成疾,早早的去了。
余母是余传文早早定下的娃娃亲,两人感情甚笃。
余母嫁给余传文后继续支持余传文读书。好在余传文第二年便考上了举人。
只是余梦非出生后,余传文心中重心更倾向于妻女,考了一次不中,便不想再耗费时间金钱去苦读了。
便在青云书院谋了个教书的活儿,做了青云书院的夫子,养活一家老小。
虽说家中后来也买了一个婆子一个丫鬟来伺候余母和余梦非,但余母还是喜欢自己下厨做好吃的给夫君和孩子吃。
且余梦非父子三人都十分喜欢余母做的饭食。
现在林岁安表示,她也很喜欢。
两人去买了豆腐回来,中午余母蒸了一大竹屉蒸肉,烧了青菜豆腐汤,还炒了个鸡蛋。
“哇,好丰盛。”
余书恒上午在屋中听到罗子清同余母和余梦非说的那些话。
虽然他才五岁,并不十分懂阿娘和子清哥哥说的那些,但是他也知道阿爹被人诬陷,知道阿娘和阿姐都十分伤心。
只是阿姐勒令他在房中读书练字,不叫他不准出来。
眼见着要吃饭了,他还以为阿姐将他忘了。
谁知饭菜刚上桌,阿姐便叫他了,阿姐真好,阿姐肯定最疼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