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舅舅,你们怎么来京都了?千里迢迢的,路上可是十分辛苦?今儿刚到么?可找着客栈住下了?”林岁安一连串的问。
“我们来进货,也来看看你。”林定山见女儿这样问,露出一抹憨厚的笑。
“你赵大伯在京都有个朋友,来信说,他在京都有批滞销的布,叫我们拿去景州卖。京都不好卖的,说不定景州正时兴呢,我们便想着来瞧瞧。若是不成,也可拿些其他的货回去,总不会白跑一趟。且还能来看看你,你阿爹阿娘也放心。”张成业笑呵呵的。
又道:“客栈已经找好了,你赵大伯在客栈中看着行李,我们才来找的你。知道你没有假不能出府太久,只先来告诉你我们来了,旁的你不用操心。我和你阿爹虽是头一次来京都,你赵大伯以前却是来过的。”
说着张成业敲了下林岁安的脑袋:“我们是长辈还是你是长辈?天天的净瞎操心。”
林岁安没有躲开,反正舅舅打的又不疼。随即又笑了起来,自己真是瞎操心,舅舅和阿爹都跑了好多次景州府,不过是来一趟京都,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三人说了会儿话,林岁安问了他们住的客栈,便定好明日她告了假便去客栈找他们。
“安儿,这里头是你阿娘给你做的绣鞋,你走了三年多,你阿娘不知道你穿多大的,便做得大了些。若是穿不了就先放放,合适了再穿。还有喜儿绣的帕子和荷包,康儿写的几页大字,她们姐弟俩说要拿给你看看。里面还有阿爹给你买的东西。”
林定山将手里提着的包袱递给林岁安。
林岁安接过,抱在怀里。
她无假出府,不好耽搁太久。况且今儿还是她在老夫人屋子里当值,实在不好在府外多待。
同阿爹和舅舅说了声儿,两人也清楚,便叫林岁安先回府去,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进去时严妈妈倒是扯着笑脸,只简单的翻看了林岁安带进府的包裹,只里面有个小木盒子,叫林岁安打开看了看。
盒子里是一只素面儿的银镯,只镯子内侧刻着‘岁岁平安’四字。想起刚刚阿爹说的话,想来这个镯子便是阿爹给她买的了。
严妈妈查看了一番,见没什么不能带入府中的,便放林岁安离去。
等回到松鹤堂,林岁安将手里的东西放了,又打水擦了擦脸上的汗,便直奔老夫人屋子。
等林岁安到了,老夫人已经醒了。
老夫人正斜靠在榻上,身侧春鸢打着扇子,春柳在底下捶着腿,红藤和绿萝在一旁拿着银针剔着果核儿,另还有陈春芽收拾着小几上老夫人用过的茶盏。
林岁安进去,给老夫人行了礼,刚要告罪,便听老夫人说:“听说你家里来了人?”
“是。”林岁安心中忐忑,老夫人想是刚醒,瞧着并不是十分精神,脸上也瞧不出什么神情。
陈春芽将老夫人用过的茶水撤了,红藤又将剔了籽的水果端了上来。
春鸢见林岁安神情有两分拘谨,便冲着林岁安眨了眨眼,笑着使了个放心的眼色。
林岁安心里安定下来,便听老夫人又问:“你家原是哪的?家中谁来了?”
她屋子里的大小丫鬟几十年间也换了好几拨儿,除了原本就是家生子的,能时常见着爹娘。从外面买进来的丫鬟里,家中有人来看的,这么些年,也就那么两三个。
这些小姑娘们大多都是亲缘浅薄的。
听春鸢说,安儿家里的爹娘待她原是极好的,因着阿娘和弟弟得了病,没有银钱医治,她才将自己卖了银子,拿去给娘亲弟弟看病,这小丫头也是个孝顺的。
她到了如今的年岁,由己及人,喜爱的就是这样孝顺的孩子。
“回老夫人,奴婢家里原是景州府下灵渠县黄木镇林家村的。是家中阿爹和舅舅来了京都。”林岁安恭敬的答道。
“现在家里做些什么营生?”
红藤用银叉叉了一小块儿在井水中镇过的西瓜,递到老夫人嘴边。
老夫人年岁大了,二夫人特意叮嘱过不可给老夫人用多了冰镇的吃食。这夏日炎炎,老夫人本就苦夏,吃的果子定要冰过的才入口。丫鬟们只好取了折中的法子,将果子放在井里镇一镇。井水镇过的果子也清凉可口,却不似冰镇过的寒凉。
想起家里,林岁安浅浅笑着:“家中有几亩地,我阿娘会织布绣花,偶尔能去镇上的绣坊接些绣活儿补贴家用。前两年,阿爹和舅舅跟着一位叔伯在农闲时到景州府进了些时兴的小物件儿,回县里、镇上去卖,也能得些银子。托老夫人的福,家中比以往好了许多。”说到后面儿,林岁安眼中都是感激,又对着老夫人福身行了一礼。
“你家中好了是你家里人自己个儿齐心得来的,怎又算到我头上了?”听林岁安这样说,老夫人忍不住笑着问。
“自是托了老夫人的福,奴婢能到老夫人院儿里伺候,家中都心怀感激。且奴婢的月例银子和赏赐,奴婢给了家里些,这些都是老夫人给奴婢的,自然是老夫人的恩赐。”林岁安急急解释着,一副怕老夫人不信的样子。
漂亮话她还是会说的,并且在老夫人院儿里她确实过得很好,心里对主家也十分感激。她没什么好报答的,只能尽心伺候,说两句漂亮话哄老夫人开心也是应当。
“瞧你嘴儿甜的。”老夫人指着林岁安笑着,又道:“既千里迢迢的来了,又叫我知道了,断不好空着手回去。”
“红藤,你称二十两银子给她。”老夫人吩咐红藤。
又笑着对林岁安道:“这银子是给你老子娘的,你可不能贪了去,拿回去叫家里添两件儿衣裳。明儿你歇一日,你家里人这么远来瞧你,你也去尽尽地主之谊,带着你爹和舅舅在京中转转,再吃些京中的吃食。”
“是。”红藤应了。
“多谢老夫人。”林岁安也赶紧福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