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与芬格尔,站在偌大的大厅中央,气质上来说与现场有点格格不入——
芬格尔倒还好,从苏老板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他一直是一副沉思的忧郁模样,搭配德国人的灰瞳与灰发,看起来颇有不得志的叔本华的味道了。
路明非看了看这废柴师兄,安慰道。
“别担心,苏老板是个大气的人,就算你提到了诺诺师姐,他应该也不会很在意的——他和恺撒,那不也能坐到一起聊天吗。”
芬格尔猛的回过神。
“啊,不是···哈!”
他露出了熟悉又吊儿郎当的笑容,端起盘子推搡这路明非向龙虾区走去。
“可没什么能比龙虾更重要,走,你们中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吃好喝好’!
不过诺诺师姐是什么鬼称呼?”
路明非有点尴尬。
“啊,我和师姐算有一面之缘,在中国时,她还和苏老板一起假装过夫妻,帮我接过围,但是我和她又没有很熟悉···”
芬格尔瞳孔地震,懵逼道。
“你先等下,假扮夫妻?”
“啊,不是很重要···”
高大灰发男人掏出录音笔。
“那你再说一遍。”
“滚吧。”
芬格尔咋舌,看向安珀馆二楼的小房间。
“这次,恺撒怕不是摆了桌鸿门宴啊。”
忽然,舞曲响起,两条弧形楼梯上,一边走下黑衣男生,一边走下白裙女生,两两结对,优雅从容。
将要发生什么,似乎显而易见。
芬格尔感慨。
“好久没跳舞了,我入学时是年纪的猫王唉。”
路明非却很不乐观道。
“猫王,别说这些了···场上好像只有我们两个,‘多余’的男生···”
芬格尔一怔,左右看了看。
哦吼,完蛋。
这时,一位笑容温婉的女生,从大厅角落走来,颇为照顾地对着路明非笑了笑。
她指了指大厅角落,另一名高大的男生穿西服拄着拐杖,正笑吟吟地看向这个方向。
“你有舞伴吗?我的舞伴腿受了伤,没法陪我跳一曲。”
芬格尔睁大眼睛,看着路明非的表情像是在看叛徒。
路明非怔了半响,有些惊喜道。
“亚纪小姐,你和叶师兄回来了?”
日本女子礼貌轻笑。
“多亏了楼上那位老板。”
路明非忽然反应过来。
“那这也是苏老板安排···”
酒德亚纪用微笑替代回答,包含母性地探出手,比起漂亮的舞伴,更像要带孩子学习礼仪的母亲。
“让姑娘等很久,可不绅士哦?”
···
楼上,恺撒与苏昼对坐,透过单面窗俯视大厅,看着翩翩起舞的人们。
恺撒端起高脚杯,以拇指与食指捏住杯脚,无名指与小指自然屈起,杯口微倾向苏昼示意。
“若不是你,摩尼亚赫号怕不是鲜有人能归来,你的勇气与实力都值得所有人的尊敬,
敬三峡的江水,敬我们终将杀死的那条龙。
这一杯,敬你。”
苏昼捏起高脚杯,其中流淌的干邑颜色如血,微笑着与恺撒碰杯。
“敬卡塞尔。”
恺撒颔首。
“敬卡塞尔。”
酸涩的红酒入喉,苏昼屏着气咽下——有一说一,气泡饮料中他最喜欢的还是可口可乐,当然,百事可乐也有自己的特点,
可口可乐气泡充足,百事可乐也很适合刷马桶。
不礼貌的类比,也很像面前的恺撒。
苏昼知道他想做什么,无外乎是招揽自己,达成和解,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战斗,是生死冲突,是自然而然找上门的加图索打手。
他想要的,更是在卡塞尔竖起一面旗帜,招揽八方英才来拜。
那面旗帜上不能绣着‘学生会’,只能绣着两个大字:
苏昼。
因而,他与他的欲求,有根本上的冲突。
恺撒悠悠道。
“苏昼,你优秀到夸张,自由一日的表现不必多言,而在三峡上的斩龙更值得所有人敬重,
虽然只是刚入学,但你已经站在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之上,
你是最优秀的一小撮人。”
他注视着苏昼,目光深邃。
“我喜欢能够和优秀的人合作,卡塞尔的存在是这个世界上的奇迹,那将最优秀的人类聚集于此,肩负扛着世界前行的命运,
这里发出的声音,足以左右人类的前途,
因而,应该由最优秀的一群人,发出最简介,最有力的声音,
现在,
这个学校里最优秀的人就站在你面前。”
恺撒站起身,金黄的发丝垂落脸庞,他向苏昼伸出手。
“与我并肩,承载使命。”
看着悬在身前的手,苏昼神色不变。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诺诺。”
恺撒盯着苏昼,冰蓝的眸子中罕见地多出几分深沉。
“你对她不感兴趣,把她还给我,你会成为加图索家最尊贵的朋友,也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苏昼饶有兴致道。
“为什么说,我对她不感兴趣?”
恺撒收回悬空的手,高大的身材让他能微微俯视苏昼,他似乎有点厌烦了,他直接了当道。
“苏昼,我们没必要绕圈子,告诉我你的选择,
成为我真挚的朋友,或成为我可敬的对手。”
苏昼叹气,从恺撒旁边错过,拍了拍他肩膀。
“你不是不想说,你是说不出来,因为你知道···
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不倾慕诺诺呢?”
看着面无表情的恺撒,苏昼又忽然笑了。
“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对她不感兴趣,可耐不住她对我感兴趣。”
真的吗?
当然是吹牛逼!
但恺撒不知道啊!!
苏昼面色如常。
不过,过了今晚,这将会成为事实——他有这个自信。
恺撒缓缓偏过头,水蓝的眸子几乎凝结成冰锥,直直刺向苏昼。
“苏昼,我给足了你尊重,你也给我看清楚——
诺诺在你身边,是因为自由一日的契约,三个月后这一切都会···”
苏昼毫不紧张,轻叹道。
“恺撒,你很骄傲,所以你从来不了解诺诺。
她是和你有九分像的人,但正是那一分不同让你看不清她。
我能给她的,你给不了。”
说罢,苏昼向包厢门口走去,推开门时,恺撒冰冷的声音刺过来。
“告诉我,是什么。”
“自由。”
苏昼推门而出。
···
他走到二楼栏杆边,大厅正好第一曲终了,音乐渐落,男女舞伴相对,行典雅的宫廷礼。
路明非在足以做他母亲的女人——酒德亚纪地牵引下跳完了一曲,芬格尔不是从哪里绑架来了一个男生,两人苦大仇深地跳完一曲。
突兀出现的苏昼,在空无一人的二楼颇为显眼,大厅角落的叶胜捏起酒杯,遥遥向他致意。
其他人,当然也看见了他。
一曲终了,芬格尔当即想撤,乐曲却没中断,又开始了新的节奏,是斗志昂扬的探戈。
而这渐起的调子,正与苏昼的出现相合,似乎是在邀请他,
走下高台,与众人共舞。
苏昼走下台阶,恺撒紧随其后出现在二楼。
不过,有一点小难处,
大厅中,女生是更稀缺的‘资源’,基本上所有女生都有了女伴,尽管苏昼开口,想必会有女生愿与他共舞,
但这可有点不体面,更有点不光彩。
至于学生会的小白裙舞蹈团,看着恺撒那紧绷而阴沉得脸色,显然不会不识趣的凑上去。
苏昼却毫不紧张,也不在意,他走到楼梯下,然后转过身。
对着二楼演奏的乐队,他微笑伸手。
“美丽的女士,我可有荣幸与你共舞。”
众人疑惑,不知苏昼在做什么。
且不说二楼乐队有很多姑娘,哪怕她们有闲,也不会盯着恺撒的黑脸来找苏昼吧?
忽然,悦动的探戈曲中出现一丝诡异的提亲变调,让在坐饱受乐理熏陶的人们皱起眉头——
这样的错误,可不该出现。
众目睽睽之下,首席小提琴手拉完长音后站起,银色的晚礼服耀眼夺目。
娇小的身子,淡金的长发,比钻石更透亮的肌肤,
她捏着一对银色高跟鞋,缓步走下楼梯,那娇小但挺拔的身姿,美的众人心里一颤,
明明娇小,气势却如女王。
走到台阶前,她踩上高跟鞋,整个人冷冽如冰,好像冰雪奇缘中的艾莎女王,
她牵住了苏昼的手,像陌生人般自我介绍。
“Zero。”
苏昼颔首。
“苏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