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4年四月份的一天。
当第一缕曙光还在夜色的襁褓中挣扎,河南平原的四月拂晓已悄然奏响了晨之曲。
远处,连绵的地平线像是一条朦胧的纱幔,将大地与天空轻轻分隔。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在田野间氤氲出一片如梦似幻的白色。渐渐地,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像是黑暗中被悄悄撕开的一道口子。
而在这时,颍阳平原上的蒙古军营边已开始升起数股袅袅炊烟。
这是蒙古军团先锋部队开始起灶做早饭,他们天稍亮,就要开始拔营出发。
他们今日任务繁重,作为先锋的他们要犹如一把利刃,撕开敌军的一切防线,进入湖北。
他相信凭他们的勇猛能完成这个任务。
而就在他们做饭丶喂马料丶收营帐的时候。
大地开始震动了起来,这意味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即将在颍阳平原的边际悄然拉开帷幕。
营地里的所有人诧异地望向远方。
在他们视线之中,远方数匹马正在向他们疾驰而来,那是他们的派散出去的斥候。
突然,他们看见了一名斥候摔倒在地。
紧接着第二名。
第三名。
“代石(敌袭)。。。”不知道谁扯着嗓子用那粗犷的蒙古语声嘶力竭地发出了一声警报,惊得营地中的所有蒙古骑兵们心头一紧。
但长久征战的经历让蒙古骑兵很快冷静了下来,他们除了最初的一丝慌乱之外,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去寻找他们属于自己的战马。
一时间,营地内忙碌而有序,蒙古骑兵士兵们纷纷奔向自己的战马,飞身跨上马鞍,准备作战。
而此时的天际,一抹浓重的红色如汹涌的洪流般奔腾而来,那是太平军身穿红色马褂的骑兵,如同一片燃烧的火海,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蒙古兵团席卷而来。
他们的军旗迎风招展,鲜红而刺眼。
“哈勒行多温(进攻)。。。”蒙古骑兵统帅伯彦讷谟祜高声怒吼,那声音如洪钟大吕,在辽阔的平原上回荡。
在伯彦讷谟祜的率领下,蒙古骑兵们如同潮水般蜂拥而出,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伯彦讷谟祜,博尔济吉特氏,他是清朝蒙古王公僧格林沁的长子,他自成年以后便随父亲征战四方,在无数次血雨腥风的战斗中崭露头角。
他勇猛无畏,每一次战斗都身先士卒,在蒙古士兵心中威望极高,是众人眼中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将领。
这一次,他也不例外。
只见他手持长刀,目光如炬,一马当先地朝着敌军冲去,那气势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敌人都碾碎。
......
赖文光看着对面居然没有逃跑,反而迎头而上,气势如虹,这让他十分诧异。
面对迎头而来的蒙古骑兵,赖文光冷静地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之心,迅速下达梯次型作战的命令。
随着号旗手的旗语挥动,骑兵旅后面的骑兵有序地停下冲锋的脚步,逐渐形成三个梯次。
当蒙古军团踏入第一梯次的射程范围时,枪声如同惊雷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一轮又一轮的齐射,箭雨般射向敌人。蒙古军团前进的步伐受到阻滞,不少士兵在枪林弹雨中倒下。
连续数轮齐射射完,第一梯队的骑兵开始向两边斜后方散去,他们要与最后一列骑兵汇合。
“阿莫尔勒 莫日根 额日和 蒙古 儿郎德 恰日呼啦!(英勇的蒙古儿郎们冲啊!)杀死这群狗娘养的。。。”伯彦讷谟祜见众多蒙古士兵在冲锋中倒下,心急如焚,放声怒吼,那嘶吼声中饱含着愤怒与悲痛,仿佛要将胸中的怒火化作无尽的力量。
当蒙古军团好不容易冲到刚刚第一梯队的位置的时候,骑兵旅第二梯队的骑兵也已经开火攻击。
不过这次,他们只快速射了两三发子弹,便鬼魅般地向两旁散去,然后在绕到队伍的后面。
两个梯队,两轮齐射过后,蒙古骑兵先锋军团已折损五分之一的兵力。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方式,让久经沙场的蒙古骑兵们也不禁一愣,一时间竟愣住了脚步。
如果他们这群人有幸经历六年后的八里桥之战,估计他们会更懵。驻守八里桥的八千蒙古军团全军覆没,英法联军可以说毫发无损。不过这一世他们应该是再也见不到八里桥之战了,就算这一战他们能活着出去。
然而,当他们试图重新组织攻势时,骑兵旅第三梯队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
他们一边抬枪射击一边冲锋,待接近敌军时,才拔刀相向。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两军骑兵短兵相接,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肉搏战。
蒙古骑兵的这支先锋不过三千余人,之前已受到重创。
现在这时骑兵旅的人数已经形成了碾压之势。
一边是身穿战甲的蒙古铁骑,另一方是身披红色马褂的太平军精锐骑兵。
“杀。”随着一声声沉闷而雄浑的吼声,两军骑兵犹如两头发狂的巨兽朝着彼此撞了过去。
赖文光本来以为这将是一场屠杀,毕竟人数本来就优势,再加上两个梯队的射杀,又很大程度的减少了对方的战斗力。
但是。
他低估了蒙古铁骑的作战力。
虽然对方兵力劣势,但他们近战搏杀的能力却远远强于骑兵旅。
面对骑兵旅的围攻,还剩不到两千人的蒙古铁骑,居然在颍阳外的广袤平原上稳住了阵脚。
而僧格林沁的长子伯彦讷谟祜更是勇猛非凡,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每一刀都蕴含着千钧之力。在他的猛烈攻击下,已有多名骑兵旅的士兵倒下,鲜血溅满他的全身,但他浑然不觉,眼中只有无尽的杀意和坚定的信念。
赖文光看着前面混战的局势,心急如焚,气得双腿一夹马腹狠蹬马镫,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上去。
“旅帅。。。”赖文光身边的亲卫大声惊呼,赶忙紧随其后冲了上去。
战场上,双方骑兵已顾不上其他,一心只扑在与眼前敌人的厮杀中。兵器相交,火星四溅;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曲死亡的乐章。
一名凶悍的蒙古铁骑士兵看到对面好像冲来了一个将领,看准时机,一个俯身,避开敌人弯刀的横扫,然后用刀柄狠狠撞击对方的头骨,接着又迅速起身挥刀横斩。
那太平军骑兵的将领却发现了他这巧妙的一招,一个铁板桥的功夫,身子向后仰去,几乎与马背平行,那横斩的刀擦着他的鼻尖划过,带起一缕血珠。
这一幕,吓得太平军后面的亲卫队一身冷汗,反应过来的他们疯狂的向那名蒙古铁骑士兵冲去。
那蒙古铁骑士兵也不是吃素的,躲过了几次攻击,还反杀了两个,但最后还是被马刀抹掉了脖子。
骑兵旅所有士兵见自己旅帅都冲入了战场,个个也都杀红了眼,疯狂地挥刀朝最近的蒙古铁骑士兵砍去。
伯彦讷谟祜见刚才那名作战十分骁勇的铁骑士兵,被砍落下马,心如刀绞,大声嘶吼道:“鲁林多尔济。。。”
这声呼喊,仿佛是他内心痛苦的宣泄。
这鲁林多尔济是清朝和硕亲王车林多尔济的弟弟。
和伯彦讷谟祜的关系甚好,两人经历过数次战役后的战友情比金坚。
鲜血开始染红这片河南平原,有的土地被溅出的人和马的血染成了暗红色。
马蹄不停地践踏着阵亡者的躯体,有的还被马蹄踩踏得血肉模糊,但活着的骑兵们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依然在这修罗场中奋勇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