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咬牙坚持,走了一整夜,又杀了七只E级,身上被划了四刀,腿部肌肉撕裂了两块。
当他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回到安全区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哪个重伤逃命的倒霉蛋。
他只是挂上信标,什么都不说。
在终端确认到账之后,他回到原来的便利店,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用手机看到账户数字变成五十六万的时候,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目标完成了。
他终于凑够了修复医疗舱的费用。
只要这笔钱转账出去,他妹妹就能活下去。
他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发白。
他怕这只是幻觉,怕下一秒就会醒来,发现钱根本没到账,他还在送外卖,妹妹还躺在那个随时可能断电的铁罐里。
但不是幻觉。
他真的做到了。
靠的不是什么系统,也不是后台。
就是他一刀一刀砍来的。
恶魔的声音在他耳边又一次响起,这次却出奇地安静,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急着让他再次掠夺。
她就像在看戏一样,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喘着粗气,看着他脸色苍白,看着他指尖颤抖。
“你赢了。”
“但你也快不行了。”
“你还不掠夺?”
“你知道你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吗?”
“冥王公会不会放过你。”
“蓝弦雅也迟早会被牵扯进来。”
“你只是暂时拿到了一点生存空间,但你还在塔外的最底层。”
“你杀得了d级、E级,那b级呢?”
“A级呢?”
“当你面对那种东西的时候,你还能靠这点血汗钱撑过去?”
秦云没说话。
他靠在椅子上,闭着眼。
身体几乎被掏空,但心却安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撑得不久。
他知道那天迟早要来。
可不是今天。
今天他要先把钱转到医院账户。
要让妹妹先活下来。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他站起身,拖着身体回到了医院,刷身份证,验证信息,工作人员看到他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你……你是不是被塔兽攻击了?你是自由猎人?需要我们联系公会医生吗?”
他摇头。
“我来结账的。”
他掏出手机,把五十六万直接转到医院账户。
“我妹妹的医疗舱。”
“请立刻修。”
“越快越好。”
护士不敢怠慢,立刻安排了手术修复流程,并且附带了一份升级套餐。
“先生……如果您愿意加钱,我们可以为您妹妹更换成下一代新型维生舱,保值时间更久,安全系数更高……”
秦云摇头。
“够用就好。”
他没再多说,办完手续后,站在医院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五十六万,换来了妹妹一台旧医疗舱的全套修复,以及三个月的维生支持。
三个月后呢?
系统要更新,营养液要更换,维生模块老化还得再修,护理费用、药物调节、监护费用……这些账单,已经挂在他手机的健康系统App里了,清清楚楚,一条条地等着他去付。
三个月后,哪怕一分钱拿不出来,他妹妹的命就又会悬在崩断的钢丝上。
他靠送外卖挣不过来。
靠杀d级、E级魔物更慢。
他一个人每天最多杀十几只,顶天也就挣一万出头,可他妹妹一天消耗就得两千多。
他很清楚,再这么下去,他就是在延命,而不是解决。
他靠不住任何人。
蓝弦雅不知道他的现状,即使知道了,他也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冥王公会更不可能放过他,他杀了他们五个猎人,现在只是还没被找到确凿证据,不然早被人从街头拎回去填塔了。
他没后台。
没关系。
没资源。
也没有时间。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赌一把。
打一场高风险的仗。
拼命搏一次。
去挑战一个真正的“高价值”魔物。
塔外区域还在继续清剿,虽然已经进入了尾声,但仍有不少塔内魔物残存于外。
而根据管理所放出来的最新通告,仍有一只确认未被击杀的“b级变异魔物”逃离主战区,下落不明。
击杀奖励六十万起。
只要拿下这一个,就能让他妹妹活上半年,甚至能直接更换成更高等级的医疗仓,减缓身体器官恶化的进程。
他查了一下那魔物的信息。
【魔物代号:裂鳞螯兽】
【等级:b级(变异种)】
【形态:四足爬行,前肢具螯,可高速弹射,外壳硬度接近c级能量枪防御等级】
【弱点:腹部与关节处组织脆弱,但移动频率极高】
【原定任务小队已全灭,未知战斗过程】
【注意事项:极度危险,非专业猎人禁止接近】
秦云看完后,静静地把资料记在心里,然后把剩下的那张能量短刀送去做了一次简单的磁震打磨,修复了刀刃,将备用的小型能量电池也重新充满。
他带上几包干粮,一瓶水,还有一个备用的信标。
没什么高端装备,也没有辅助系统。
他只有那一个从杜阳身上掠夺来的【铁骨皮膜】,和一身拼出来的反应力。
天色快黑的时候,他出发了。
这一次,他没有走主路,而是绕开了封锁区域,往郊区那片荒地过去。
根据他之前搜集到的信息,这只裂鳞螯兽在最后一次被发现时,是在一片废弃的物流仓库群出现的。
那里已经荒废了十多年,空旷,杂草丛生,地势复杂,不适合大规模团队作战,但对于魔物来说,却是绝佳的栖息地。
没有人愿意去那边。
不仅危险,还赚不到集体赏金,猎人公会也没有派人驻守,怕的就是造成无谓伤亡。
但对秦云来说,这正好。
那是他唯一有可能碰到这只魔物的地方,也是唯一没人和他抢的地方。
他一口气从市区走了两个小时,到达那片区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那片仓库群黑压压地横在地平线,像一块早就死透的尸体。
周围没有一点灯光,风刮得杂草簌簌响,时不时还有铁皮被吹得哐当一声。
他猫着腰进了第一个仓库。
这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破碎的铁架子和腐烂的木箱,空气中充满了金属腐蚀和潮湿的霉味。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最硬的地面上,尽量不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