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很快恢复了最初的静谧,夜色如水,一直未曾留意到的蛙蝉鸣叫也出现在耳畔。
鸡圈焚烧的痕迹仍在,除了痕迹可谓一无所有。
刚刚在院中掀起的偌大的动静,不曾惊扰到周围居住的街坊邻居,不得不说十分稀罕。
或许,蒋姓老者一直隐在暗处控制着局面,让一切都在朝着可控的方向发展。
这些都不重要。
尤忘心扫了一眼狼藉的院落,目光在六处砸撞的凹陷处稍稍停留,不由地泛起心疼。
老爷子回家一定会“大发雷霆”吧,尤其是他在意的一对老母鸡死于非命。
“赵队长,这怎么办?”
尤忘心指了指躺卧在墙边的三名黑衣匪徒,转身看向赵凌志。
刚才处在幕后的蒋姓老者能够毫不犹豫离开这里,也在说明这三个小喽啰并无价值;即便有价值也不在忘忧馆所能处理的范畴。
“等等吧,我已经通知这里的执法队了。”赵凌志随口答道,“另外,有些话还请保密,不要外传。”
发生的事情并不严重,但其中透露出的消息令人震惊,上报高层是板上钉钉。
“明白……”
“忘心,刚才那个高手真牛掰,我的【梦魇术】都不敢轻易试探。”金林夕也在一边适时搭腔,“哦,还有,伯父也是开典当生意的麽?”
此语一出,不光是尤忘心,就连心事重重的赵凌志也扭头望了过去。
或许……传人真是这个意思?
还不等三人作进一步的交流,院外的街道遥遥传来一阵警笛锐响,将夜间降临的静谧真正打破。
“来得有点慢……算了,一会儿有什么全由我来说。哦,尤老板,期间可能会派人进来调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海涵。”
赵凌志蹙起的眉头稍稍舒展,偏头轻声叮嘱一句。
对此,尤忘心没有异议。
……
吵嚷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市区居民的“关注”,纷纷从自家院落或者窗户探出头来。
这无疑更证明了刚才三人的推断。
随着一阵刹车和开闭车门的声响,一队黑衣执法者快速散在了四周,一名队长模样的执法者冷目扫视小院的一切。
执法队携带的手机都有相应的定位和个人讯息,一旦有了突发状况,周遭的同僚都能收到求助讯息。
“赵队,这里发生过什么?”
“没什么,咱们车上聊!哦,院内的三名匪徒还请帮忙暂时羁押,估计很快上面就会派人调查。”
“好!那他们两个……”
“他们由我专属负责,现在可以让他们暂且离开。”
“好!”
这名执法队队长应承的同时,向身后的队员挥挥手臂,然后当先走向街道的公务车。
……
******
这个晚上,尤忘心和金林夕是在南林市一家旅馆度过,休息得差强人意。
父亲的下落不明,虽然他想到了两三处可能的藏匿地。真正令他心生烦乱的,还是那蒋姓老者刻意透露出的讯息。
静下心来回想入夜发生的一幕,尤忘心才梳理出更多的细节。
第一,霍三儿属于下边办事的“狗腿子”,威吓父亲也是自作主张,但这并不代表这方暗中势力怀有善意。
第二,父亲那边肯定隐瞒了一些什么。“传人”之语可能并非杜撰,但自己真真正正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不是凑巧被汪仇抓了壮丁,恐怕现在还在为生计忧愁。
至于对方能够看出自己是典当人,他已经见怪不怪。迄今为止能够认出自己身份的凑够了五指之数,或许所谓的“典当人”有着某方面的特质也说不定。
算了,多想无益。
只要找到父亲,谜团终究会解开大半。
想到这里,尤忘心努力按下躁动的心思,着手准备前往第一处可能的藏匿地。
父亲的出生地!
……
第二日清晨,尤忘心和金林夕简单归拢了行李,踏上了寻找的路途。
至于赵凌志,在后半夜对方匆匆打来一个电话,声称有急事需要返回雨都,不再跟他们一道出发。
对此,两人自然不会挽留,也乐得逍遥。
在年幼时,不止一次听父亲提起过他的老家,在来到南林市教书前,他一直生活在那里。
好在路程并不远,只是在毗邻的北流县天门镇,两者仅隔着一处宽阔的山体断崖。
两个南方小镇一南一北,均隶属于南林市,只不过一个位于市区边缘,一个从属于郊区县。
对于那里,尤忘心完全陌生,仅有脑中记住的一个模糊地名——银山路。
一日的山林穿梭很快过去,两人行走得异常艰辛,尤其是断崖底部的一座浮桥。
头顶耸立的青山将天空切割成狭长的一线,展翅飞过的苍鹰一闪而过,悠长的唳叫充斥耳中。
浮桥之下一条稍显湍急的细江,激荡的水气润湿了整个山涧。
风急,天高,猿啸。
天蓝,水碧,鱼跃。
自然景致不错,心中有了挂碍的他们全然没有心思欣赏这难得的山景,脚步匆匆。
走过浮桥,再穿过一条狭窄的山路,道路重新变得宽敞起来,连路边都有了揽活的摩的和人力车。
见到他们,早就双腿酸胀的金林夕恍若遇到了救星,连忙挥手向最近的一个四旬汉子打招呼。
“可算是出来啦!嗨,师傅,玉门镇走不走?”
“走!走!”
四旬汉子连声应承,钥匙一拧启动了改装过的摩的。
为了避免摩的缺油抛锚,摩的的脚踏板两侧特意加装了脚蹬,显得不伦不类。
供人乘坐的车厢只是焊了两圈拇指粗细的钢管,方便乘客向后倚靠;头顶是一块简易的遮掩布。
徒步大半天的两人,也不在意车厢的狭小,面对面挤了进去。
“两位,这是打算去玉门镇哪里?那一地儿我可是特熟!”
四旬汉子确定主顾已经坐稳,缓缓松开了脚下的离合器,还不忘笑呵呵打招呼。
“师傅,我们去银山路……“
“银山路?你们去哪儿干嘛,现在天可不早了。”四旬汉子眉头一皱,右脚轻点刹车。
“怎么啦?我俩也是听朋友推荐的,想过去转转。”尤忘心连忙接过话头,好奇询问道。
出发前两人在网上搜过银山路的资料,不过相关的内容不多。除了一家丧葬中介公司的黄页外,多是一些冷门贴吧发布的求助帖。
对此,他们也只能归结为地域偏僻和玉门镇的荒废。
当今社会,随着城市化进程逐渐加快,某些偏僻的乡镇和古村逐渐没落,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喜欢追求惊悚和猎奇,那条路不太干净,尽量晚上被去那里晃悠。”
四旬汉子微微犹豫,但还是低声劝阻。
“不太干净?”
本就有些无聊和抱怨的金林夕,仿佛被打了鸡血,顿时欣喜地追问。
如果说曾经的记者生涯给她带来过某种改变,那一定是浓烈的好奇心。要不然她也不会数度跟着尤忘心冒险。
“当我没说……总之你们小心点!”
这名车夫明显有着顾虑,索性住口不谈,而且右脚挪向了油门。
摩的的车速逐渐提升,颠簸感更是变得明显起来,落座的臀部都不曾有过片刻的消停……
尤忘心、金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