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鸡年大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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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庆当然看到了陈忠这边的急切,不过,他却并未着急。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生米已经被煮成了熟饭。
若是贸然硬顶,就算此时能痛快一时,但之后,麻烦却必定无穷无尽。
关键是……
袁崇焕今日杀掉毛文龙,的确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但~~~,在根子最深处,袁督师却是也为李元庆扫平了一个最大的障碍……
此时,袁督师‘瓜分’东江,是非常明智、也是非常果断之选,即便他的手段还稍显拙劣,并没有做到‘润物细无声’的程度。
但若按这般节奏,袁督师掌控大局,并不用费太大的力气了。
的确!
倘若李元庆此时出手阻止,哪怕这是在他袁督师的营地内呢,袁督师却也没有太多反抗的余地,因为双方的水平、实力,根本就不再一条线上。
但关键的问题是~~,袁督师此时瓜分东江,非但没有损害他李元庆的利益,反倒是~~~,给他李元庆也顺道撬开了一个缝隙……
李元庆这边继续保持沉默,陈忠那边就算是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也不敢妄动。
十年来,兄弟两人几乎相依为命,一步一步,费尽了千辛万苦,牺牲了无数好兄弟的性命,好不容易,这才走到了今日。
陈忠对李元庆,早已经形成了近似本能般的信赖和依赖。
李元庆此时既然保持着沉默,那必定是有他的理由!
陈忠虽然极为不爽,却也会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性子,绝不能去给元庆添乱。
尤其是此时,陈忠也看出来,牵一发而动身那!哪怕稍有半步失误,很可能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效果。
毕竟~,东江这些弟兄,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着他陈忠‘上梁山’那。
袁督师这时也注意到了李元庆。
他虽面儿上故作平静,嘴角却是止不住的弯起来,看了李元庆一眼。
李元庆此时已经擦干了眼泪,却是静静的面对着毛文龙的首级,眼观鼻,鼻观心,仿似老僧入定,根本没有半分动作。
再一次确定了李元庆保持了默许的态度,袁督师心中更定,又笑眯眯的看向了不远处的刘光祚,笑道:“刘将军,本官也是久闻刘将军能征善战、勇往无前的威名了。不知刘将军可愿陪同本官、陪同陈副将、徐参将一起,为天子、为朝廷、为我大明的万万百姓,抵御东奴的刀锋?”
刘光祚此时不过只是游击,虽然之前陈继盛、徐敷奏的‘大馅饼’,着实是让他眼馋不已,但刘光祚简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竟然也能砸到他的头上。
登时呆立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与徐敷奏一样,刘光祚也是属于毛文龙的中军序列,与其他诸部派系,牵连的并不是太深。
说白了,毛文龙死后,徐敷奏、刘光祚这种人,背后没有了靠山,失去了支撑,属于非常好拉拢之人。
此时,看着刘光祚呆傻的模样,袁督师早有了经验,不疾不徐、笑眯眯的看向刘光祚的眼睛道:“刘将军?”
刘光祚这才反应过来,忙重重对袁督师磕了个头,恭敬道:“卑职是大明的将领,自然要听从督臣的指挥。卑职不敢抗令!”
袁督师不由哈哈大笑:“好。很好。刘将军,你果然没有让本官失望!”
帐内众将登时一阵低声议论纷纷。
他们没想到连刘光祚这种游击,竟然也被袁督师提拔了,各人心里登时都升出了说不出的期待,期待这‘大馅饼儿’,也能砸到他们身上。
一旁,李元庆虽是目视着前方毛文龙的首级,心底里却是不住的冷笑啊。
你说袁蛮子这人有能力吧?他的确是有两把小刷子。
但你要说他是个纯傻~逼吧?他他么还真是傻的比猪还蠢。
此时,不论是陈继盛、徐敷奏、还是刘光祚,在东江军序列中,都属于‘骑墙派’,他们并没有太多底子,的确是非常好拉拢。
哪怕是陈继盛,就算他有最好的资历,一手好牌,但因为他的性子,在底下的兄弟们之中,别说有多高的威望了,怕是有不少人直接对他恨及。
这样的东江新架构,又怎的可能会长久?又怎的可能会让他袁督师如来臂使?
这三人里,虽然陈继盛明面上官职最大,但不论是徐敷奏、还是刘光祚,实力皆不逊于陈继盛。
尤其是徐敷奏和刘光祚皆是东江中军出身,中军中的‘骑墙派’非常多。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太多主张,说‘有奶就是娘’有些难听,但说到底,就是这个意思,他们必定是跟随拳头大的、好处多的走。
此时,就算用屁股想,李元庆也能知道,袁督师这卑微憨傻的伎俩,即是为东江埋了一个大坑,却也是为他自己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深坑!
李元庆不由又看向了毛文龙的首级。
毛文龙的眼睛已经闭上,满脸血污,但他曾经的音容笑貌,却是不断的在李元庆的脑海中回想起来。
“大帅,您恐怕也想不到吧?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就凉啊!可惜啊!这事情,元庆真的是无法跟您说出口啊!不过,大帅,您放心,只要我李元庆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东江再重复历史上的覆辙!我欠您的,我会十倍、百倍、千倍的补偿给承斗!”
李元庆的双手紧紧贴在了裤管上,就算穿着棉衣,但指甲却是掐进了大腿的肉里。
他必须要用这种剧烈的疼痛感,让自己记得,他欠了毛文龙的,一定要还!
这时,帐门又被打开,毛文龙的干儿子毛承祚跌跌宕宕的冲进来,连滚带爬的跪倒在地上:“大帅,大帅啊!都是卑职的错!都是卑职的错!卑职该死,卑职该死啊……”
帐内众人登时纷纷看向了毛承祚,一阵低声议论纷纷。
若不是毛承祚这傻~逼没有护卫好大帅的安全,事情又岂会到此时此地?
但此时,整个大势已经被袁督师掌控,众人就算心里极度不爽,却也不敢再当面说出来。
待毛承祚这边的戏演的差不多了,袁督师故意深深叹了一口长气道:“毛将军,本官能理解你的苦楚啊。但情有可原,法理难容!毛将军是忠良之后,还是要尽快收拾心态,重新为我大明、为天子,尽心效命啊。”
“督臣……”
毛承祚眼泪鼻涕一大把,拼命对着毛文龙的首级磕头。
这时,李元庆的眼睛却微微眯起来。
毛承祚此人,虽与毛文龙的血缘很是亲近,但比之毛承禄,还是要差了不少。
主要是毛承祚是当年成化年间勇将毛忠的嫡系后人,是大明传统的世代将门。
在这方面,他倒是非常符合袁督师的用人标准,颇有些当年两晋‘九品中正制’的韵味。
毛文龙当年孤身投奔辽东、艰难打拼时,毛承祚的家族,在这方面,出了一定的力气。
但毛承禄却是毛文龙的亲侄子,比毛承祚这边要近不少。
无论资历还是功绩,毛承禄都要远远强于毛承祚,甚至,后金军给毛承禄起的外号叫‘毛大’。
意思便是,毛承禄是毛文龙麾下毛姓儿孙们的第一人。
但此时,袁督师却这般亲切的与毛承祚交流,而将‘毛大’、毛承禄晾在了一旁,司马昭之心,这已经是明摆着了。
李元庆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袁督师这小手腕了,他对东江做的功课,可绝不浅啊。
不知这鸟厮,是不是也将他李元庆的长生营,研究的这么透彻呢?
“毛将军,你也不要再这般悲伤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还年轻啊,又满身技艺,还是应该向前看,将大好的身躯,用来报效天子、报效朝廷才是。”
袁督师语气非常柔和,仿若一个和蔼的长辈,柔声安抚着毛承祚,就差上前来摸摸毛承祚的头了。
此时,帐内众人哪还能不明白?毛承祚这一只脚,也跨进他袁督师的大船了。
但这他娘的!这叫个什么事儿?
身为亲兵统领,主帅死了,这亲兵统领竟然还能有这般好处……
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鬼信啊。
眼见大局已定,袁督师笑呵呵道:“诸位将军,此事,便先这么定下了。本官会尽快上奏朝廷,报与朝廷批复。不过,陈副将,本官现在要劳烦你一件事。”
陈继盛哪还有拒绝的理由,忙恭敬道:“是。”
袁督师笑道:“你即刻派人去毛文龙帐中,取来东江诸部的造册文献,本官要对东将各部,重新划分部署!”
“呃?”
“这……”
“这事情……”
周围诸将登时又是一阵低声议论。
如果毛文龙的死,过去了就过去了,但此时,袁督师要重新划分部署~,这却是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了,谁又能不紧张?
“呵呵。督臣,此事,还不着急吧?”
这时,李元庆却微微笑着、站起身来,慢慢舒缓着活动着自己的手脚。
李元庆的声音虽不大,但威势却摆在这里。
看到一直沉默着的李元庆站起身来,帐内登时安静了下来。
“哦?不知李军门有何高见?”
袁督师极为警惕的看向了李元庆。
刚才,他所做的一切,之所以会进行的如此顺利,皆是因为李元庆没有发声。
此时,虽然已经是大局在握,但袁督师却是知晓李元庆的能量、更知晓李元庆的本事的。
如果此时,李元庆就非要跟他袁督师过不去了,他还真就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李元庆看了毛文龙的首级一眼,片刻,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对袁督师一拱手道:“督臣,此时毛帅尸骨未寒,杀人凶手还未找到,就这样直接改令东江,这~~~,不妥吧?”
袁督师的小心肝登时一下子被崩到了嗓子眼儿上,他最最最担心的事情,究竟还是发生了!
李元庆果然跳出来,要跟他对着干!
但片刻,袁督师却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李元庆是真心要阻止他,恐怕~~,就不会等到此时才发声了,而是事情还未开始,他就应该强自出头了。
但此时,事情已经接近了尾声,李元庆却突然起来发声,还扬言要找寻凶手……
他李元庆难道是想对自己下手么?
“李军门的意思~,本官,本官有些不太明白?”
袁督师这时已经镇定了不少,表面虽是故作从容,但锐利阴霾的眼神,却是清晰的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有些慌了!
帐内诸将登时也将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李元庆身上。
怪不得呢,刚才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此时,李元庆站出来,所有人这才都明白过来,在之前袁督师的这一系列中,李元庆竟然一直都没有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