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煦那熟悉的笑声自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道:“与其担心他们,还不如担心你自己。”
于静潇微愕,随即恍然,“王爷说的是,吴王悬赏追杀奴婢的事”
白煦的眸光滑过一抹幽暗的冷芒,“你挫败戚榕,确实坏了他的好事。但他一个吴王,还不至于为了你这么个小御医而如此大动干戈。要对付你的,却是另有其人。”
于静潇瞳孔一缩,“庄妃”二字便脱口而出。
白煦早知道她和庄妃之间的事,所以见她如此反应,也丝毫不觉意外,只是肯定的点点头。
“庄妃怎么会和吴王有联系”于静潇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顿悟道:“原来泄露三公主和亲消息的是庄妃这么说她在给敌国泄露我们大魏的情报”
想那白颜兮随团出行的事情何等机密,便是她这个使节团核心人物的宫廷御医都不知道。远在万里之遥的晋国皇子又怎会先一步知晓定是魏国宫廷内部的高层有人走漏了消息。若这个人是庄妃,那便说得通了
堂堂的一国皇妃,竟向敌国泄露机密信息,这基本可算通敌叛国这个罪名若是给庄妃落实,她可就再也无法翻身了
于静潇脸色数变,瞬息间想通了其中关节。
白煦见她面露异色,也知她已猜到了七七八八,只是赞许了一声“聪明”,随后又接着说道:“昨夜一战,使节团的兵力损失惨重。而且,本王怀疑使节团中有内鬼,否则即便韩武再大意,也不至于惨败至斯。”
于静潇回想昨晚那充满血腥与杀戮的一夜,原本便已苍白的面颊,不由更失了一分血色。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慌忙捂住自己的脸
她怎么忘了,自己脸上没画胎记
白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动作,目光在她那张瓷白的小脸上打了个转,又落到她被树枝和草叶刮伤的手脚上,好看的眉毛不由紧了紧,开口的声音却很是揶揄,“不错不错,逃命的时候还能记得护住脸。”
虽见白煦对自己这张妖孽般的容颜一点也不惊讶,但于静潇却丝毫不觉得意外。实际上她早都隐隐觉得,白煦知道自己面上的胎记是伪装出来的。
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就说不准了。也许是在荷花温泉池边的那一晚,也许是在她喝醉的那一夜,也许更早
不管怎么说,现在才想起来遮脸,已是多此一举了。于静潇摸摸自己光滑的脸,想起了一句满经典的台词,便自言自语道:“还好我及时地护住了脸,我如花的相貌才得以被保存”
白煦听她以颇为自恋的口吻嘀咕出这句话,不由失笑,“原来你挺珍惜这副容貌的。本王见你日日画一块刺眼的胎记在脸上,还以为你不喜欢这张脸呢。”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珍爱自己的容貌的。”于静潇翻了翻眼睛,岔开话题,“王爷,您还没有说。为什么就您一个人来了即便兵营里的士兵都战死了,驿馆不还有一队人马吗”
白煦摆手,“本王刚刚都说了,使节团中可能有内鬼。若本王猜测不错,极有可能是庄妃的暗桩。她那么想要你的命。为安全计,我们还是单独行动,更为隐秘稳妥一些。”
于静潇听他思虑周全,而且都是为自己考虑,心中的某个结,便如被剑刺中般烟消云散了。半天之后,才有些愕然地重复了白煦话中的两个字。
“王爷,您说我们就我们两个单独行动”
白煦不置可否的点头,“你即是我大魏的羽裳神医,又是此次出使云国的功臣,本王自当亲力亲为,护你周全。”
这么冠冕堂皇的话谁信啊这厮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会这么做,定有其他目的
于静潇抽了抽嘴角,“王爷,您就不怕外人说闲话,我俩这样双双消失,万一被认为是私奔了可怎么好”她一说完,便察觉“私奔”二字过于暧昧,立时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
“私奔”白煦玩味地抿唇,忽而搓指吹响口哨,不多时,他那匹神骏的大黑马便穿林而出。
白煦利落地翻身上马,然后向于静潇伸出手,“这位小姐,可愿意与白某人私奔一次”
于静潇愣了愣,左右看看正陷入黑暗的树林,扮出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只是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奴婢愿意。”
于静潇把白颜兮的事情跟白煦说了一遍,对方倒不是特别担心,只说以她的本事,行走在江湖上定然不会吃亏。
于静潇想想也是,便就此作罢没有再问。
不得不说,白煦的方向感还是极强的。于静潇明明觉得东西南北都一个样,他却能分出个西南偏南的精准定位。
二人在山野里骑行了一夜,天亮时,便来到了一个小镇上。
他们这样一对儿孤男寡女上路,有一件事便不得不提,那就是二人需以什么样的身份伪装同行
白煦的意思是,要么扮夫妻,要么扮主仆。结果都被于静潇给否了,前一个她嫌自己吃亏,后一个她嫌自己太累。
白煦的提议都被拒绝了,便问了她的意见。于静潇仔细斟酌了一番,强烈要求女扮男装,跟白煦扮兄弟。
白煦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颇欠揍的笑了笑后,也依了她的主意。
于静潇进城后的第一站,便是镇上最大的成衣坊。有白煦这位财主在,她是不会替他省银子的。故意挑了两套质地最上成的男装,又选了合适的配饰,花足了二十两银子后,才算作罢。
于静潇跟白煦来到镇上的客栈,各自开了一间上房。她回房第一件事,便是洗去满身的狼狈。然后换上了一套月白色的长衫,腰间束上玉带,把长发结成男子样的发髻,再以一个玉冠束在发什么。
“你们瞧,世间竟还有如此精彩绝伦的人物,而且一出现还是一双我看咱镇上最有名的俞家四公子也比不上这两位俊俏。”
听到这里于静潇面上的得意之色不禁更甚一分。
“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你没看出来吗他俩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哦什么关系”
“一定是断袖”
“噗”于静一口酒悉数喷了出去。
白煦似乎早有防备,及时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折扇挡在面前,还好心地帮她拍了拍后背。
于静潇既尴尬又恼怒,再看看同样被质疑了性取向的白煦,却见人家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似乎早料到会有这种效果。